卷三十三

唐代:李延寿

  范泰 荀伯子 徐广 郑鲜之 裴松之 何承天

  泰初爲太学博士,外弟荆州刺史王忱请爲天门太守。忱嗜 酒,醉辄累旬,及醒则俨然端肃。泰陈酒既伤生,所宜深诫, 其言甚切。忱嗟叹久之,曰:“见规者衆,未有若此者也。” 或问忱,范泰何如谢邈,忱曰:“茂度漫。”又问何如殷觊, 忱曰:“伯通易。”忱常有意立功,谓泰曰:“今城池既立, 军甲亦充,将欲扫除中原,以申宿昔之志。伯通意锐,当令拥 戈前驱;以君持重,欲相委留事,何如?”泰曰:“百年逋寇, 前贤挫屈者多矣,功名虽贵,鄙生所不敢谋。”

  会忱病卒,召泰爲骠骑谘议参军,迁中书郎。时会稽世子 元显专权,内外百官请假,不复表闻,唯签元显而已。泰言以 爲非宜,元显不纳。以父忧去职,袭爵阳遂乡侯。

  桓玄辅晋,使御史中丞祖台之奏泰及前司徒左长史王准之、 辅国将军司马珣之并居丧无礼,泰坐废,徙丹徒。

  宋武帝义旗建,累迁黄门侍郎、御史中丞,坐议殷祠事谬, 白衣领职。出爲东阳太守。历侍中,度支尚书。时仆射陈郡谢 混后进知名,武帝尝从容问混:“泰名辈谁比?”对曰:“王 元太一流人也。”徙爲太常。

  初,司徒道规无子,养文帝。及道规薨,以兄道怜第二子 义庆爲嗣。武帝以道规素爱文帝,又令居重。及道规追封南郡 公,应以先华容县公赐文帝。泰议以爲“礼无二主”,由是文 帝还本属。

  后加散骑常侍,爲尚书兼司空,与右仆射袁湛授宋公九锡, 随军到洛阳。武帝还彭城,与泰登城。泰有足疾,特命乘舆。 泰好酒,不拘小节,通率任心。虽公坐,笑言不异私室,武帝 甚赏爱之。然短于爲政,故不得在政事官。

  武帝受命,议建国学,以泰领国子祭酒,泰上表陈奖进之 道。时学竟不立。又言事者多以钱货减少,国用不足,欲更造 五铢。泰又谏曰:

  臣闻爲国拯弊,莫若务本 。“百姓不足,君孰与足”,未 有人贫而国富,本不足而末有馀者也。故囊漏贮中,识者不吝, 反裘负薪,存毛实难。王者不言有无,诸侯不说多少,食禄之 家,不与百姓争利。故拔葵所以明政,织蒲谓之不仁。是以贵 贱有章,职分无爽。今之所忧,在农人尚寡,仓廪未充,转运 无已,资食者衆,家无私积,难以御荒耳。夫货存贸易,不在 少多,昔日之贵,今者之贱,彼此共之,其揆一也。但令官人 均通,则无患不足。若使必资货广以收国用者,则龟贝之属, 自古所行。寻铜之爲器,在用也博矣,锺律所通者远,机衡所 揆者大,夏鼎负图,实冠衆瑞,晋铎呈象,亦啓休征。器有要 用,则贵贱同资,物有适宜,则家国共急。今毁必资之器,而 爲无施之钱,于货则功不补劳,在用则君人俱困,校之以实, 损多益少。伏愿思可久之道,探欲速之情,弘山海之纳,择刍 牧之说。

  景平初,加位特进,明年致仕,解国子祭酒。少帝在位, 多诸愆失,泰上封事极谏。少帝虽不能纳,亦不加谴。徐羡之、 傅亮等与泰素不平,及庐陵王义真、少帝见害,泰谓所亲曰: “吾观古今多矣,未有受遗顾托,而嗣君见杀,贤王婴戮者也。” 元嘉二年,泰表贺元正并陈旱灾,多所奖劝。拜表遂轻舟 游东阳,任心行止,不关朝廷。有司劾奏之,文帝不问。时文 帝虽当阳亲览,而羡之等犹执重权,泰复上表论得失,言及执 事。诸子禁之,表竟不奏。

  三年,羡之伏诛,进位侍中、左光禄大夫、国子祭酒,领 江夏王师,特进如故。上以泰先朝旧臣,恩礼甚重。以有脚疾, 宴见之日,特听乘舆到坐。所陈时事,上每优容之。

  其年秋,旱蝗,又上表言:“有蝗之处,县官多课人捕之, 无益于枯苗,有伤于杀害。又女人被宥,由来尚矣,谢晦妇女 犹在尚方,匹妇一至,亦能有所感激。”书奏,上乃原谢晦妇 女。

  时司徒王弘辅政,泰谓弘曰:“彭城王,帝之次弟,宜征 还入朝,共参朝政。”弘纳其言。时旱灾未已,加以疾疫,泰 又上表有所劝诫。

  泰博览篇籍,好爲文章,爱奖后生,孜孜无倦。撰古今善 言二十四篇及文集传于世。暮年事佛甚精,于宅西立只洹精舍。 五年卒。初议赠开府,殷景仁曰:“泰素望不重,不可拟议台 司。”竟不果。及葬,王弘抚棺哭曰:“君生平重殷铁,今以 此爲报。”追赠车骑将军,諡曰宣侯。第四子晔最知名。

  晔字蔚宗,母如厕産之,额爲砖所伤,故以砖爲小字。出 继从伯弘之,后袭封武兴县五等侯。少好学,善爲文章,能隶 书,晓音律。爲秘书丞,父忧去职。服阕,爲征南大将军檀道 济司马,领新蔡太守。后爲尚书吏部郎。

  元嘉九年,彭城太妃薨,将葬,祖夕,僚故并集东府,晔 与司徒左西属王深及弟司徒祭酒广夜中酣饮,开北牖听挽歌爲 乐。彭城王义康大怒,左迁宣城太守。不得志,乃删衆家后汉 书爲一家之作,至于屈伸荣辱之际,未尝不致意焉。

  迁长沙王义欣镇军长史。兄暠爲宜都太守,嫡母随暠在官 亡,报之以疾,晔不时奔赴。及行,又携伎妾自随,爲御史中 丞刘损所奏。文帝爱其才,不罪也。服阕,累迁左卫将军、太 子詹事。

  晔长不满七尺,肥黑,秃眉鬓,善弹琵琶,能爲新声。上 欲闻之,屡讽以微旨,晔僞若不晓,终不肯爲。上尝宴饮劝适, 谓晔曰:“我欲歌,卿可弹。”晔乃奉旨。上歌既毕,晔亦止 弦。

  初,鲁国孔熙先博学有从横才志,文史星算,无不兼善, 爲员外散骑侍郎,不爲时知,久不得调。初,熙先父默之爲广 州刺史,以赃货下廷尉,大将军彭城王义康保持之,故免。及 义康被黜,熙先密怀报效,以晔意志不满,欲引之,无因进说。 晔甥谢综雅爲晔所知,熙先藉岭南遗财,家甚富足,乃倾身事 综。始与综诸弟共博,故爲拙行,以物输之,情意稍款。综乃 引熙先与晔戏,熙先故爲不敌,前后输晔物甚多。晔既利其财 宝,又爱其文艺,遂与申莫逆之好。熙先始以微言动晔,晔不 回。晔素有闺庭论议,朝野所知,故门胄虽华,而国家不与姻, 以此激之曰:“丈人若谓朝廷相待厚者,何故不与丈人婚,爲 是门户不得邪?人作犬豕相遇,而丈人欲爲之死,不亦惑乎。” 晔默然不答,其意乃定。

  时晔与沈演之并爲上所知待,每被见多同,晔若先至,必 待演之,演之先至,常独被引,晔又以此爲怨。晔累经义康府 佐,见待素厚,及宣城之授,意好乖离。综爲义康大将军记室 参军,随镇豫章。综还,申义康意于晔,求解晚隙,复敦往好。

  晔既有逆谋,欲探时旨,乃言于上曰:“臣历观前史二汉 故事,诸蕃王政以妖诅幸灾,便正大逆之罚。况义康奸心衅迹, 彰着遐迩,而至今无恙,臣窃惑焉。且大梗常存,将成乱阶。” 上不纳。

  熙先素善天文,云:“文帝必以非道晏驾,当由骨肉相残。 江州应出天子。”以爲义康当之。综父述亦爲义康所遇,综弟 约又是义康女夫,故文帝使综随从南上。既爲熙先奖说,亦有 酬报之心。

  广州人周灵甫有家兵部曲,熙先以六十万钱与之,使于广 州合兵。灵甫一去不反。大将军府史仲承祖,义康旧所信念, 屡衔命下都,亦潜结腹心,规有异志。闻熙先有诚,密相结纳。 丹阳尹徐湛之素爲义康所爱,虽爲舅甥,恩过子弟,承祖因此 结事湛之,告以密计。承祖南下,申义康意于萧思话及晔,云: “本欲与萧结婚,恨始意不果。与范本情不薄,中间相失,傍 人爲之耳。”

  有法略道人先爲义康所养,粗被知待。又有王国寺法静尼 出入义康家内,皆感激旧恩,规相拯拔,并与熙先往来。使法 略罢道。法略本姓孙,改名景玄,以爲臧质宁远参军。

  熙先善疗病兼能诊脉,法静尼妹夫许耀领队在台,宿卫殿 省,尝有疾,因法静尼就熙先乞疗得损,因成周旋。熙先以耀 胆干,因告逆谋,耀许爲内应。豫章胡藩子遵世与法静甚款, 亦密相酬和。法静尼南上,熙先遣婢采藻随之,付以笺书,陈 说图谶。法静还,义康饷熙先铜匕铜镊袍段棋奁等物。熙先虑 事泄,酖采藻杀之。

  湛之又谓晔等:“臧质见与异常,质与萧思话款密,二人 并受大将军眷遇,必无异同,不忧兵力不足,但当勿失机耳。” 乃备相署置 :湛之爲抚军将军、扬州刺史,晔中军将军、南 徐州刺史,熙先左卫将军。其馀皆有选拟。凡素所不善及不附 义康者,又有别簿,并入死目。

  熙先使弟休先豫爲檄文,言贼臣赵伯符肆兵犯跸,祸流储 宰,乃奉戴义康。又以既爲大事,宜须义康意旨,乃作义康与 湛之书,宣示同党。

  二十二年九月,征北将军衡阳王义季、右将军南平王铄出 镇,上于武帐冈祖道。晔等期以其日爲乱,许耀侍上,扣刀以 目晔,晔不敢视,俄而坐散,差互不得发。十一月,徐湛之上 表告状,于是悉出檄书选事及同恶人名手迹。诏收综等,并皆 款服,唯晔不首。上频使穷诘,乃曰:“熙先苟诬引臣。”熙 先闻晔不服,笑谓殿中将军沈邵之曰:“凡诸处分、符檄书疏, 皆晔所造及改定,云何方作此抵。”上示以晔墨迹,晔乃引罪。 明日送晔付廷尉,入狱,然后知爲湛之所发。

  熙先望风吐款,辞气不挠,上奇其才,使谓曰:“以卿之 才而滞于集书省,理应有异志,此乃我负卿也。”熙先于狱中 上书陈谢,并陈天文占候,诫上有骨肉相残之祸,其言深切。

  晔后与谢综等得隔壁,遥问综曰:“疑谁所告。”综曰: “不知。”晔乃称徐湛之小名曰:“乃是徐僮也。”在狱爲诗 曰:“祸福本无兆,性命归有极,必至定前期,谁能延一息。 在生已可知,来缘或无识,好丑共一丘,何足异枉直。岂论东 陵上,宁辨首山侧,虽无嵇生琴,庶同夏侯色。寄言生存子, 此路行复即。”上有白团扇甚佳,送晔令书出诗赋美句。晔受 旨援笔而书曰:“去白日之照照,袭长夜之悠悠。”上循览凄 然。

  晔本谓入狱便死,而上穷其狱,遂经二旬,晔更有生望。 狱吏因戏之曰:“外传詹事或当长系。”晔闻之惊喜。综、熙 先笑之曰:“詹事尝共论事,无不攘袂瞋目,及在西池射堂上, 跃马顾眄,自以爲一世之雄,而今扰攘纷纭,畏死乃尔。设令 今时赐以性命,人臣图主,何顔可以生存。”晔谓卫狱将曰: “惜哉,埋如此人。”将曰:“不忠之人,亦何足惜。”晔曰: “大将言是也。” 及将诣市,晔最在前,于狱门顾谓综曰:“次第当以位邪?” 综曰:“贼帅当爲先。”在道语笑,初无惭耻。至市问综曰: “时欲至未?”综曰:“势不复久。”晔既食,又苦劝综,综 曰:“此异疾笃,何事强饭。”晔家人悉至市,监刑职司问 曰:“须相见不?”晔问综曰:“家人已来,幸得相见,将不 暂别?”综曰:“别与不别,亦何所存,来必当号泣,正足乱 人意。”晔曰:“号泣何关人,向见道边亲故相瞻望,吾意故 欲相见。”于是呼前。晔妻先抚其子,回骂晔曰:“君不爲百 岁阿家,不感天子恩遇,身死固不足塞罪,奈何枉杀子孙。” 晔乾笑,云罪至而已。晔所生母对泣曰:“主上念汝无极,汝 曾不能感恩,又不念我老,今日奈何!”仍以手击晔颈及颊。 晔妻云:“罪人,阿家莫忆莫念。”妹及妓妾来别,晔乃悲泣 流涟。综曰:“舅殊不及夏侯色。”晔收泪而已。综母以子弟 自陷逆乱,独不出视。晔语综曰:“姊今不来,胜人多也。” 晔转醉,子蔼亦醉,取地土及果皮以掷晔,呼爲别驾数十声。 晔问曰:“汝瞋我邪?”蔼曰:“今日何缘复瞋,但父子同死, 不能不悲耳。”

  晔常谓死爲灭,欲着无鬼论,至是与徐湛之书“当相讼地 下”。其缪乱如此。又语人:“寄语何仆射,天下决无佛鬼, 若有灵,自当相报。”收晔家,乐器服玩并皆珍丽,妓妾亦盛 饰。母住止单陋,唯有二厨盛櫵薪。弟子冬无被,叔父单布衣。 晔及党与并伏诛,晔时年四十八。谢综弟纬徙广州。蔼子 鲁连,吴兴昭公主外孙,请全生命,亦得远徙。孝武即位,乃 还。

  晔性精微,有思致,触类多善,衣裳器服,莫不增损制度, 世人皆法学之。撰和香方,其序之曰:“麝本多忌,过分必害。 沈实易和,盈斤无伤。零藿虚燥,詹唐黏湿。甘松、苏合、安 息、郁金、奈多、和罗之属,并被珍于外国,无取于中土。又 枣膏昏钝,甲煎浅俗,非唯无助于馨烈,乃当弥增于尤疾也。” 所言悉以比类朝士:麝本多忌,比庾仲文;零藿虚燥,比何 尚之;詹唐黏湿,比沈演之;枣膏昏钝,比羊玄保;甲煎浅俗, 比徐湛之;甘松苏合,比慧琳道人;沈实易和,以自比也。

  晔狱中与诸生侄书以自序,其略曰:

  吾少懒学问,年三十许,始有尚耳。自尔以来,转爲心化, 至于所通处,皆自得之胸怀。常谓情志所托,故当以意爲主, 以文传意。以意爲主,则其旨必见;以文传意,则其辞不流。 然后抽其芬芳,振其金石耳。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,年少 中谢庄最有其分,手笔差易,于文不拘韵故也。吾思乃无定方, 但多公家之言,少于事外远致,以此爲恨,亦由无意于文名故 也。

  本未开史书,政恒觉其不可解耳。既造后汉,转得统绪。 详观古今着述及评论,殆少可意者。班氏最有高名,既任情无 例,唯志可推耳。博赡不可及之,整理未必愧也。吾杂传论皆 有精意深旨,至于循吏以下及六夷诸序论,笔势纵放,实天下 之奇作。其中合者,往往不减过秦篇。尝共比方班氏所作,非 但不愧之而已。欲遍作诸志,前汉所有者悉令备,虽事不必多, 且使见文得尽。又欲因事就卷内发论,以正一代得失,意复不 果。赞自是吾文杰思,殆无一字空设,奇变不穷,同合异体, 乃自不知所以称之。此书行,故应有赏音者。纪传例爲举其大 略耳,诸细意甚多。自古体大而思精,未有此也。恐世人不能 尽之,多贵古贱今,所以称情狂言耳。

  吾于音乐,听功不及自挥,但所精非雅声爲可恨,然至于 一绝处,亦复何异邪。其中体趣,言之不可尽。弦外之意,虚 响之音,不知所从而来。亦尝以授人,士庶中未有一毫似者, 此永不传矣。吾书虽小小有意,笔势不快,馀竟不成就,每愧 此名。晔自序并实,故存之。蔼幼而整洁,衣服竟岁未尝有尘 点,死时年二十。晔少时,兄晏常云:“此儿进利,终破门户。” 果如其言。

  初,何尚之处铨衡,自谓天下无滞才,及熙先就拘,帝诘 尚之曰:“使孔熙先年三十犹作散骑侍郎,那不作贼。”熙先 死后,又谓尚之曰:“孔熙先有美才,地胄犹可论,而翳迹仕 流,岂非时匠失乎?”尚之曰:“臣昔谬得待罪选曹,诚无以 濯汙扬清;然君子之有智慧,犹鵷凤之有文采,俟时而振羽翼, 何患不出云霞之上。若熙先必蕴文采,自弃于污泥,终无论矣。” 上曰:“昔有良才而不遇知己者,何尝不遗恨于后哉。”

  荀伯子,潁川潁阴人,晋骠骑将军羡之孙也。父猗,秘书 郎。伯子少好学,博览经传,而通率好爲杂语,遨游闾里,故 以此失清途。解褐驸马都尉、奉朝请、员外散骑侍郎。着作郎 徐广重其才学,举伯子及王韶之并爲佐郎,同撰晋史及着桓玄 等传。 迁尚书祠部郎。义熙元年,上表称:“故太傅钜平侯羊祜 勋参佐命,功盛平吴,而享嗣阙然,蒸尝莫寄。汉以萧何元功, 故绝世辄绍,愚谓钜平之封,宜同酇国。故太尉广陵公陈准党 翼孙秀,祸加淮南,窃飨大国,因罪爲利。会西朝政刑失裁, 中兴复因而不夺,今王道惟新,岂可不大判臧否?谓广陵之国, 宜在削除。故太保卫瓘本爵菑阳县公,既被横祸,乃进第秩, 加赠兰陵,又转江夏。中朝公辅,多非理终,瓘功德不殊,亦 无缘独受偏赏。宜复本封,以正国章。”诏付门下。前散骑常 侍江夏公卫璵及潁川陈茂先各自陈先代勋,不伏贬降。诏皆付 门下,并不施行。

  伯子爲妻弟谢晦荐达,爲尚书左丞,出补临川内史。车骑 将军王弘称伯子“沈重不华,有平阳侯之风”。伯子常自矜藉 荫之美,谓弘曰:“天下膏粱,唯使君与下官耳,宣明之徒不 足数也。”迁散骑常侍,又上表曰:“百官位次,陈留王在零 陵王上,臣愚窃以爲疑。昔武王克殷,封神农后于焦,黄帝后 于祝,帝尧后于蓟,帝舜后于陈,夏后后于杞,殷后于宋。杞、 陈并爲列国,而蓟、祝、焦无闻。斯则褒崇所承,优于远代之 显验也。是以春秋次序诸侯,宋居杞、陈之上,考之近代,事 亦有征。晋泰始元年,诏赐山阳公刘康子弟一人爵关内侯,卫 公姬署、宋侯孔绍子弟一人驸马都尉。又泰始三年,太常上言 博士刘嘉等议,称卫公署于大晋在三恪之数,应降称侯。臣以 爲零陵王位宜在陈留之上。”从之。

  爲御史中丞,莅职勤恪,有匪躬之称。立朝正色,衆咸惮 之。凡所奏劾,莫不深相诃毁,或延及祖禰,示其切直。又颇 杂嘲戏,故世人以此非之。补司徒左长史,卒于东阳太守。文 集传于世。

  子赤松,爲尚书右丞,以徐湛之党,爲元凶所杀。

  伯子族弟昶字茂祖,与伯子绝服,元嘉初,以文义至中书 郎。昶子万秋。

  万秋字元宝,亦用才学自显。昶见释慧琳,谓曰:“昨万 秋对策,欲以相示。”答曰:“此不须看。若非先见而答,贫 道不能爲;若先见而答,贫道奴皆能爲。”昶曰:“此将不伤 道德耶?”答曰:“大德所以不德。”乃相对笑,竟不看焉。 万秋孝武初爲晋陵太守,坐于郡立华林合,置主衣、主书,下 狱免。前废帝末,爲御史中丞,卒官。

  徐广字野人,东莞姑幕人也。父藻,都水使者。兄邈,太 子前卫率。家世好学,至广尤精。百家数术,无不研览。家贫, 未尝以産业爲意,妻中山刘谧之女忿之,数以相让,广终不改。 如此十数年,家道日弊,遂与广离。后晋孝武帝以广博学,除 爲秘书郎,校书秘阁,增置职僚。

  隆安中,尚书令王珣举爲祠部郎。李太后崩,广议服曰: “太皇太后名位既正,体同皇极,理制备尽,情礼弥申。阳秋 之义,母以子贵。既称夫人,礼服从正。故成风显夫人之号, 文公服三年之丧,子于父之所生,体尊义重。且礼祖不厌孙, 固宜遂服无屈。而缘情立制,若嫌明文不存,则疑斯从重。谓 应同于爲祖母后,齐衰三年。”时从其议。

  及会稽王世子元显录尚书,欲使百僚致敬,台内使广立议, 由是内外并执下官礼,广常爲愧恨。

  义熙初,宋武帝使撰车服仪注,仍除镇军谘议参军,领记 室,封乐成县五等侯。转员外散骑常侍,领着作郎。二年,尚 书奏广撰成晋史。六年,迁骁骑将军。时有风雹爲灾,广献言 武帝,多所劝勉。又转大司农,领着作郎,迁秘书监。

  初,桓玄篡位,安帝出宫,广陪列悲恸,哀动左右。及武 帝受禅,恭帝逊位,广又哀感,涕泗交流。谢晦见之,谓曰: “徐公将无小过。”广收泪答曰:“身与君不同,君佐命兴王, 逢千载嘉运。身世荷晋德,眷恋故主。”因更歔欷。

  永初元年,诏除中散大夫。广言坟墓在晋陵丹徒,又生长 京口,息道玄忝宰此邑,乞随之官,归终桑梓。许之,赠赐甚 厚。性好读书,年过八十,犹岁读五经一遍 。元嘉二年卒。 广所撰晋纪四十二卷,义熙十二年成,表上之。又有答礼 问百余条,行于世。

  时有高平郗绍亦作晋中兴书,数以示何法盛。法盛有意图 之,谓绍曰:“卿名位贵达,不复俟此延誉。我寒士,无闻于 时,如袁宏、干宝之徒,赖有着述,流声于后。宜以爲惠。” 绍不与。至书成,在斋内厨中,法盛诣绍,绍不在,直入窃书。 绍还失之,无复兼本,于是遂行何书。

  徐豁字万同,广兄子也。父邈,晋太子前卫率。豁宋永初 初,爲尚书左丞、山阴令,精练法理,爲时所推。元嘉初,爲 始兴太守,表陈三事。文帝嘉之,赐绢二百匹,谷一千斛。徙 广州刺史,未拜卒。

  郑鲜之字道子,荥阳开封人,魏将作大匠浑之玄孙也。祖 袭,大司农,经爲江乘令,因居县境。父遵,尚书郎。

  鲜之下帷读书,绝交游之务。初爲桓伟辅国主簿。先是, 兖州刺史滕恬爲丁零翟辽所没,尸丧不反。恬子羡仕宦不废, 论者嫌之。桓玄在荆州,使群僚博议。鲜之议曰:“名教大极, 忠孝而已。至乎变通抑引,每事辄殊。本而寻之,皆求心而遗 迹。迹之所乘,遭遇或异。故圣人或就迹以助教,或因迹以成 罪,屈申与夺,难可等齐,举其阡陌,皆可终言矣。天可逃乎? 而伊尹废君;君可胁乎?而鬻拳见善 ;忠可愚乎 ?而箕子同 仁。自此以还,殊实而齐声,异誉而等美者,不可胜言。今如 滕羡情事者,或终身隐处,不关人事,或升朝理务,无讥前哲。 通滕者则以无讥爲证,塞滕者则以隐处爲美。折其两中,则异 同之情可见矣。夫圣人立教,犹言有礼无时,君子不行。有礼 无时,政以事有变通,不可宗一故耳。”

  宋武帝起义兵,累迁御史中丞。性刚直,甚得司直之体。 外甥刘毅权重当时,朝野莫不归附,鲜之尽心武帝,独不屈意 于毅,毅甚恨焉。以与毅舅甥制不相纠,使书侍御史丘洹奏弹 毅辄宥传诏罗道盛。诏无所问。

  时新制,长吏以父母疾去官,禁锢三年。山阴令沈叔任父 疾去职,鲜之因此上议曰:“今省父母之疾而加以罪名,悖义 疾理,莫此爲大。谓宜从旧,于义爲允。”从之。于是自二品 以上,父母及爲祖父母后者,坟墓崩毁及疾病,族属辄去,并 不禁锢。

  刘毅当镇江陵,武帝会于江宁,朝士毕集。毅素好摴蒱, 于是会戏。帝与毅敛局各得其半,积钱隐人,毅呼帝并之。先 掷得雉,帝甚不悦,良久乃答之,四坐倾属。既掷得卢,毅意 大恶,谓帝曰:“知公不以大坐席与人。”鲜之大喜,徒跣绕 床大叫,声声相续,毅甚不平,谓之曰:“此郑君何爲者?” 无复甥舅之敬。

  帝少事戎旅,不经涉学,及爲宰相,颇慕风流。时或谈论, 人皆依违不敢难。鲜之难必切至,未尝宽假。与帝言,要须帝 理屈,然后置之。帝有时惭恧变色,感其输情,时人谓爲“格 佞”。 十二年,武帝北伐,以爲右长史。鲜之曾祖晋江州长史哲 墓在开封,求拜省,帝以骑送之。及入咸阳,帝遍视阿房、未 央故地,凄怆动容,问鲜之秦、汉所以得丧。鲜之具以贾谊过 秦对。帝曰:“及子婴而亡,已爲晚矣。然观始皇爲人,智足 见是非,所任不得人,何也?”答曰:“夫佞言似忠,奸言似 信,中人以上,乃可语上。始皇未及中人,所以暗于识士。” 前至渭滨,帝复叹曰:“此地甯复有吕望邪?”鲜之曰:“昔 叶公好龙而真龙见,燕昭市骨而骏足至。明公以旰食待士,岂 患海内无人。”帝称善者久之。

  宋国初建,转奉常。赫连勃勃陷关中,武帝复欲北讨,鲜 之表谏。及践阼,迁太常、都官尚书。时傅亮、谢晦位遇日隆, 范泰尝衆中让诮鲜之曰:“卿与傅、谢俱从圣主有功关、洛, 卿乃居僚首,今日答飒,去人辽远,何不肖之甚。”鲜之熟视 不对。 鲜之爲人通率,在武帝坐,言无所隐晦,亦甚惮焉。而隐 厚笃实,赡恤亲故,游行命驾,或不知所适,随御者所之。尤 爲武帝所狎。上曾内殿宴饮,朝贵毕至,唯不召鲜之。坐定, 谓群臣曰:“郑鲜之必当自来。”俄而外啓尚书郑鲜之诣神兽 门求啓事,帝大笑引入。其被遇如此。以从征功,封龙阳县五 等子。 景平中,徐、傅当权,出爲豫章太守。时王弘爲江州刺史, 窃谓人曰:“郑公德素,先朝所礼,方于前代,锺元常、王景 兴之流。今徐、傅出以爲郡,抑当有以。”寻有废立事。 元嘉三年,弘入爲相,举鲜之爲尚书右仆射。四年卒。文 集行于世。子愔,始安太守。

  裴松之字世期,河东闻喜人也。祖昧,光禄大夫。父珪, 正员外郎。

  松之博览坟籍,立身简素。年二十,拜殿中将军。此官直 卫左右,晋孝武太元中,革选名家以参顾问,始用琅邪王茂之、 会稽谢輶,皆南北之望。

  义熙初,爲吴兴故彰令,在县有绩。入爲尚书祠部郎。松 之以世立私碑,有乖事实,上表陈之,以爲“诸欲立碑者,宜 悉令言上,爲朝议所许,然后听之,庶可以防遏无征,显彰茂 实”。由是普断。

  武帝北伐,领司州刺史,以松之爲州主簿,转中从事。既 克洛阳,松之居州行事。宋国初建,毛德祖使洛阳,武帝敕之 曰:“裴松之廊庙之才,不宜久居边务,今召爲世子洗马,与 殷景仁同,可令知之。”

  时议立五庙乐,松之以妃臧氏庙用乐亦宜与四庙同。除零 陵内史,征爲国子博士。

  元嘉三年,诛司徒徐羡之等,分遣大使巡行天下,并兼散 骑常侍,班宣二十四条诏书。松之使湘州,甚得奉使之义,论 者美之。

  转中书侍郎。上使注陈寿三国志,松之鸠集传记,广增异 闻。既成奏之,上览之曰:“裴世期爲不朽矣。”

  出爲永嘉太守,勤恤百姓,吏人便之。后爲南琅邪太守, 致仕,拜中散大夫。寻爲国子博士,进太中大夫。使续成何承 天国史,未及撰述,卒。

  子駰,南中郎参军。松之所着文论及晋记,駰注司马迁史 记,并行于世。駰子昭明。

  昭明少传儒史之业,宋泰始中爲太学博士。有司奏太子婚, 纳徵用玉璧虎皮,未详何所准拟。昭明议:“礼‘纳征俪皮 ’。 郑云:‘皮爲庭实,鹿皮也’,晋太子纳妃注‘以虎皮二 ’。 太元中,公主纳征,虎豹皮各一。此岂谓婚礼不详。王公之差, 故取虎豹文蔚以尊其事。虎豹虽文,而征礼所不言;熊罴虽古, 而婚礼所不及;珪璋虽美,或爲用各异。今宜准经诰,凡诸僻 谬,一皆详正。”于是有司参议,加珪璋豹熊罴皮各二。

  元徽中,出爲长沙郡丞。罢任,刺史王蕴谓曰:“卿清贫 必无还资,湘中人士有须一礼之命者,我不爱也。”昭明曰: “下官忝爲郡佐,不能光益上府,岂以鸿都之事,仰累清风。” 历祠部通直郎。

  齐永明三年使魏,武帝谓曰:“以卿有将命之才,使还当 以一郡相赏。”还爲始安内史。郡人龚玄宜云:“神人与其玉 印玉板书,不须笔,吹纸便成字。”自称龚圣人,以此惑衆, 前后郡太守敬事之。昭明付狱案罪。及还,甚贫罄,武帝曰: “裴昭明当罢郡,还遂无宅,我不读书,不知古人中谁可比之。” 迁射声校尉。

  九年复北使。建武初,爲王玄邈安北长史、广陵太守。明 帝以其在事无啓奏,代还责之,昭明曰:“臣不欲竞执关键故 耳。” 昭明历郡皆清勤,常谓人曰:“人生何事须聚畜,一身之 外亦复何须。子孙若不才,我聚彼散。若能自立,则不如一经。” 故终身一不事産业。中兴二年卒。子子野。

  子野字几原,生而母魏氏亡,爲祖母殷氏所养。殷柔明有 文义,以章句授之。年九岁,殷氏亡,泣血哀恸,家人异之。 少好学,善属文,仕齐爲江夏王行参军。遭父忧去职。初, 父寝疾弥年,子野祷请备至,涕泗沾濡。父夜梦见其容,旦召 视如梦,俄而疾间,以爲至孝所感。命着孝感传,固辞乃止。 及居丧,每之墓所,草爲之枯。有白兔白鸠驯扰其侧。

  梁天监初,尚书仆射范云嘉其至行,将表奏之,会云卒不 果。乐安任昉有盛名,爲后进所慕,游其门者,昉必推荐。子 野于昉爲从中表,独不至,昉亦恨焉,故不之善。

  久之兼廷尉正,时三官通署狱,子野尝不在,同僚辄署其 名。奏有不允,子野从坐免职。或劝言请有司,可无咎,子野 笑曰:“虽惭柳季之道,岂因讼以受服。”自此免黜久之,终 无恨意。中书郎范缜与子野未遇,闻其行业而善焉。会迁国子 博士,乃上表让之,有司以资历非次,不爲通。

  后爲诸暨令,在县不行鞭罚,人有争者,示之以理,百姓 称悦,合境无讼。

  初,子野曾祖松之,宋元嘉中受诏续修何承天宋史,未成 而卒,子野常欲继成先业。及齐永明末,沈约所撰宋书称“松 之已后无闻焉”。子野更撰爲宋略二十卷,其敍事评论多善, 而云“戮淮南太守沈璞,以其不从义师故也”。约惧,徒跣谢 之,请两释焉。叹其述作曰:“吾弗逮也。”兰陵萧琛言其评 论可与过秦、王命分路扬镳。于是吏部尚书徐勉言之于武帝, 以爲着作郎,掌修国史及起居注。顷之,兼中书通事舍人,寻 除通直员外,着作、舍人如故。敕又掌中书诏诰。

  时西北远边有白题及滑国遣使由岷山道入贡,此二国历代 弗宾,莫知所出。子野曰:“汉潁阴侯斩胡白题将一人。服虔 注云:‘白题,胡名也。’又汉定远侯击虏,八滑从之,此其 后乎。”时人服其博识。敕仍使撰方国使图,广述怀来之盛, 自要服至于海表,凡二十国。子野与沛国刘显、南阳刘之遴、 陈郡殷芸、陈留阮孝绪、吴郡顾协、京兆韦棱皆博学,深相赏 好,显尤推重之。时吴平侯萧劢、范阳张缵每讨论坟籍,咸折 衷于子野。

  继母曹氏亡,居丧过礼,服阕,再迁员外郎。普通七年, 大举北侵,敕子野爲移魏文,受诏立成。武帝以其事体大,召 尚书仆射徐勉、太子詹事周舍、鸿胪卿刘之遴、中书侍郎朱异 集寿光殿以观之,时并叹服。武帝目子野曰:“其形虽弱,其 文甚壮。”俄又敕爲书喻魏相元叉。其夜受旨,子野谓可待旦 方奏,未之爲也,及五鼓,敕催令速上。子野徐起操笔,昧爽 便就。及奏,武帝深嘉焉。自是诸符檄皆令具草。

  子野爲文典而速,不尚靡丽,制多法古,与今文体异。当 时或有诋诃者,及其末,翕然重之。或问其爲文速者,子野答 云:“人皆成于手,我独成于心。”

  迁中书侍郎、鸿胪卿,领步兵校尉。子野在禁省十馀年, 默静自守,未尝有所请谒。外家及中表贫乏,所得奉悉给之。 无宅,借官地二亩,起茅屋数间,妻子恒苦饥寒,唯以教诲爲 本,子侄祗畏,若奉严君。刘显常以师道推高之。末年深信释 教,终身饭麦食蔬。中大通二年卒。先是,子野自占死期不过 庚戌岁,是年自省移疾,谓同官刘之亨曰:“吾其逝矣。”遗 命务存俭约。武帝悼惜,爲之流涕。赠散骑常侍,即日举哀。 先是,五等君及侍中以上乃有諡,及子野特以令望见嘉,赐諡 贞子。

  子野少时集注丧服、续裴氏家传各二卷,抄合后汉事四十 馀卷。又敕撰衆僧传二十卷,百官九品二卷,附益諡法一卷, 方国使图一卷,文集二十卷:并行于世。又欲撰齐梁春秋,始 草创,未就而卒。及葬,湘东王爲之墓志铭,陈于藏内。邵陵 王又立墓志,堙于羡道。羡道列志,自此始焉。子骞,官至通 直郎。 何承天,东海郯人也。五岁丧父。母徐广姊也,聪明博学, 故承天幼渐训义。宋武起义初,抚军将军刘毅镇姑孰,板爲行 参军。毅尝出行,而鄢陵县吏陈满射鸟,箭误中直帅,虽不伤 人,处法弃市。承天议曰:“狱贵情断,疑则从轻。昔有惊汉 文帝乘舆马者,张释之劾以犯跸,罪止罚金。何者?明其无心 于惊马也。故不以乘舆之重,加于异制。今满意在射鸟,非有 心于中人。案律过误伤人三岁刑,况不伤乎?微罚可也。”

  宋台建,爲尚书祠部郎,与傅亮共撰朝仪。谢晦镇江陵, 请爲南蛮长史。晦进号卫将军,转谘议参军,领记室。

  元嘉三年,晦将见讨,间计于承天,曰:“大小既殊,逆 顺又异,境外求全,上计也。以腹心领兵戍义阳,将军率衆于 夏口一战。若败,即趋义阳,以出北境,此其次也。”晦良久 曰:“荆楚用武之国,且当决战,走不晚也。”及晦下,承天 留府不从。到彦之至马头,承天自诣归罪,见宥。后兼尚书左 丞。

  吴兴余杭人薄道举爲劫,制同籍期亲补兵。道举从弟代公、 道生等并爲劫大功亲,非应在补谪之例。法以代公等母存爲期 亲,则子宜随母补兵。承天议曰:“寻劫制,同籍期亲补兵, 大功则不在此例。妇人三从,既嫁从夫,夫死从子。今道举爲 劫,若其叔父尚存,制应补谪,妻子营居,固其宜也。但爲劫 之时,叔父已殁,代公、道生并是从弟,大功之亲,不合补谪。 今若以叔母爲期亲,令代公随母补兵,既乖大功不谪之制,又 失妇人三从之道。由于主者守期亲之文,不辨男女之异。谓代 公等母子并宜见原。”

  承天爲性刚愎,不能屈意朝右,颇以所长侮同列,不爲仆 射殷景仁所平。出爲衡阳内史。昔在西方与士人多不协,在郡 又不公清,爲州司所纠,被收系狱,会赦免。

  十六年,除着作佐郎,撰国史。承天年已老,而诸佐郎并 名家年少。潁川荀伯子嘲之,常呼爲奶母。承天曰:“卿当云 凤凰将九子,奶母何言邪?”寻转太子率更令,着作如故。

  时丹阳溧阳丁况等久丧而不棺葬,承天议曰:“礼云‘还 葬’,当谓荒俭一时,故许其称财而不求备 。丁况三家数年中 葬辄无棺榇,实由浅情薄恩同于禽兽者耳。窃以丁宝等同伍积 年,未尝劝之以义,绳之以法。十六年冬,既无新科,又未申 明旧制,有何严切,欻然相纠。或由邻曲分争,以兴此言。如 闻在东诸处,此例既多,江西、淮北尤爲不少。若但谪此三人, 殆无所肃,开其一端,则互相恐动。臣愚谓况等三家,且可勿 问,因此附定制旨:若人葬不如法,同伍当即纠言。三年除服 之后,不得追相告引。”

  十九年,立国子学,以本官领国子博士。皇太子讲孝经, 承天与中庶子顔延之同爲执经。顷之,迁御史中丞。

  时魏军南伐,文帝访群臣捍御之略。承天上安边论,凡陈 四事:其一,移远就近,以实内地;其二,浚复城隍,以增阻 防;其三,纂偶车牛,以饰戎械;其四,计丁课仗,勿使有阙。 文多不载。

  承天素好弈棋,颇用废事。又善弹筝。文帝赐以局子及银 装筝。承天奉表陈谢,上答曰:“局子之赐,何必非张武之金 邪。”

  承天博见古今,爲一时所重。张永尝开玄武湖遇古冢,冢 上得一铜斗,有柄。文帝以访朝士。承天曰:“此亡新威斗。 王莽三公亡,皆赐之。一在冢外,一在冢内。时三台居江左者, 唯甄邯爲大司徒,必邯之墓。”俄而永又啓冢内更得一斗,复 有一石铭“大司徒甄邯之墓”。时帝每有疑议,必先访之,信 命相望于道。承天性褊促,尝对主者厉声曰:“天何言哉,四 时行焉,百物生焉。”文帝知之,应遣先戒曰:“善候何顔色, 如其不悦,无须多陈。”

  二十四年,承天迁廷尉,未拜,上欲以爲吏部郎,已受密 旨,承天宣漏之,坐免官。卒于家,年七十八。

  先是礼论有八百卷,承天删减并合,以类相从,凡爲三百 卷,并前传、杂语、所纂文及文集,并传于世。又改定元嘉历, 改漏刻用二十五箭,皆从之。曾孙逊。

  逊字仲言,八岁能赋诗,弱冠,州举秀才。南乡范云见其 对策,大相称赏,因结忘年交。谓所亲曰:“顷观文人,质则 过儒,丽则伤俗,其能含清浊,中今古,见之何生矣。”沈约 尝谓逊曰:“吾每读卿诗,一日三复,犹不能已。”其爲名流 所称如此。

  梁天监中,兼尚书水部郎,南平王引爲宾客,掌记室事, 后荐之武帝,与吴均俱进幸。后稍失意,帝曰:“吴均不均, 何逊不逊。未若吾有朱异,信则异矣。”自是疏隔,希复得见。 卒于仁威庐陵王记室。

  初,逊爲南平王所知,深被恩礼,及闻逊卒,命迎其柩而 殡藏焉,并饩其妻子。东海王僧孺集其文爲八卷。

  初,逊文章与刘孝绰并见重,时谓之何、刘。梁元帝着论 论之云:“诗多而能者沈约,少而能者谢朓、何逊。”

  逊从叔涧字彦夷,亦以才着闻,宦游不达,作拍张赋以喻 意。末云:“东方曼倩发愤于侏儒,遂与火头食子禀赐不殊。” 位至台郎。

  时有会稽虞骞工爲五言,名与逊埒,官至王国侍郎。后又 有会稽孔翁归、济阳江避并爲南平王大司马府记室。翁归工爲 诗,避博学有思理,注论语、孝经。二人并有文集。

  论曰:夫令问令望,诗人所以作咏,有礼有法,前哲由斯 播美。观夫范、荀二公,并以学业自着,而干时之誉,本期俱 不爲弘。虽才则有馀而望乃不足。蔚宗艺用有过人之美,迹其 行事,何利害之相倾。徐广动不违仁,义兼儒行。鲜之时称“ 格佞”,斯不佞矣。松之雅道爲贵,实光载德。承天素训所资, 无惭舅氏,美矣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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部分译文

○范晔

  范晔字蔚宗,母亲到厕所去产了他,额头被砖碰伤,所以就以砖为小字。出门过继给了堂伯范弘之,后来世袭封爵为武兴县五等侯。少年时候爱学习,善于作文章,能写隶书,通晓音律。担任秘书丞,遇到父亲的丧事离职。服丧期满,担任征南大将军檀道济的司马,兼任新蔡太守。后来做尚书吏部郎。

  元嘉九年(432),彭城太妃去世,将要埋葬,发送的那天晚上,同僚和旧友都聚集在东府,范晔和司徒左西属王深以及他的弟弟司徒祭酒王广夜里痛饮,打开北面的窗子听唱挽歌作为娱乐。彭城王刘义康大怒,把他降职为宣城太守。他很不得志,便删改众家的《后汉书》为自己的一家之作,在写到人物屈伸荣辱的地方,未尝不深深地寄托着自己的心情。

  调任长沙王刘义欣镇军长史。他的哥哥范詗做宜都太守,嫡母随着哥哥在任职的地方去世,送信告诉他说是得了病,范晔没有及时前往。等到出发,又携带着伎妾跟随自己,被御史中丞刘损上表检举。文帝爱他的才华,没有治罪。服丧期满,逐步升迁为左卫参军、太子詹事。

  范晔身高不到七尺,肥胖而黑,秃眉秃鬓角,善于弹琵琶,能作新曲。皇上很想听到,屡次委婉地流露这种意思,范晔假装不懂,终于不肯弹。皇上曾经在宴会上鼓励他演奏,对范晔说:“我想唱歌,卿可以弹奏。”范晔于是奉旨。皇帝歌唱完毕,范晔也停止了琴弦。

  起初,鲁国的孔熙先非常博学,有纵横家的才能和志向,文学、历史、星相、算术,无不擅长,担任员外散骑侍郎,不为当时的人们所了解,久久不能升调。起初,孔熙先的父亲孔默之做广州刺史,因为贪赃被廷尉囚禁,大将军彭城王刘义康为他担保,所以免罪。刘义康被贬斥,孔熙先秘密地下定决心加以报效,因为范晔心怀不满,打算对他进行拉拢,却没有机会谈话。范晔的外甥谢综很为范晔所赏识,孔熙先凭借岭南的遗财,家中十分富足,于是就全身心地侍奉谢综。开始与谢综的几个兄弟一起赌博,故意表现笨拙,把财物输给他们,情意渐渐加深。谢综于是便引孔熙先让他与范晔玩赌,孔熙先故意装作不是敌手,前后输给范晔财物很多。范晔既得了他的财宝,又爱好他的文艺,于是与他结成了知心朋友。孔熙先开始以精妙的话说动范晔,范晔不回答。范晔平时有很多的室内和庭院议论,朝内朝外都很闻名,所以门第虽然高华,但是国家却不与他们通婚,孔熙先以此刺激他说:“您如果说是朝廷相待宽厚,为什么不与你们通婚,是因为门户不合适吗?别人把您当作猪狗来对待,而您却为他们效命,不是太糊涂了吗?”范晔沉默不答话,他的意向却坚定了。

  当时范晔与沈演之都被皇上所重视厚待,常常是同时被接见,范晔如果先到,一定要等待沈演之,沈演之先到,则常常独自被引见。范晔又因此产生怨恨。范晔多次做过刘义康府中的辅佐官员,平素受到的待遇非常丰厚,在加封为宣城王之后,彼此的爱好不合。谢综担任刘义康的大将军记室参军,随他去镇守豫章。谢综回来,把刘义康的心意说给范晔,请求消除后来的矛盾,恢复以往的友好。

  范晔既然有了叛逆的谋划,很想试探一下朝廷的意向,于是对皇上说:“臣综观前代历史上两汉时期的状况,诸藩王正在以妖言诅咒、幸灾乐祸的时候,便以重大叛逆的大罪进行惩罚。何况刘义康的奸邪之心、挑衅之迹已经十分显明,远近共知,却至今没有受到任何触动,臣的心里暗自感到疑惑。而且大祸根一直存在,必将酿成祸患。”皇上不予采纳。

  孔熙先素来擅长天文,他说:“文帝必定会由于不正常的原因去世,应当是由于骨肉自相残杀。江州应当出现天子。”认为刘义康便是。谢综的父亲谢述也被刘义康所款待,谢综的弟弟谢约又是刘义康女儿的丈夫,所以文帝让谢综随从到南方去。他既然被孔熙先所奖励欣赏,也有加以酬报的心意。

  广州人周灵甫拥有家兵和部队,孔熙先把六十万钱给了他,让他在广州招兵,周灵甫一去不回。大将军府史仲承祖,是刘义康长期信赖的人,屡次带着使命到京城去,也暗中结交了许多心腹,抱有异志。他听说孔熙先有诚心,便秘密地前来结交。丹阳尹徐湛之平时被刘义康所喜爱,虽然是舅甥关系,而恩情超过子弟,仲承祖因此结识了徐湛之,把秘密计划告诉了他。仲承祖南下,把刘义康的想法告诉了萧思话和范晔,说:“本来想和萧家结婚,遗憾的是开始的心意结果没有实现。与范晔的感情本来不薄,中间失去了联系,完全是由旁人造成的。”

  有一个法略道人先前曾经由刘义康所供养,粗略地受到欣赏和款待。又有王国寺的法静尼姑常常出入刘义康家中,都很感激旧日的恩情,准备加以救助,他们都与孔熙先往来。又让法略停止了道人活动。法略本来姓孙,改名叫景玄,让他担任臧质的宁远参军。

  孔熙先善于治病兼能诊脉,法静尼姑的妹夫许耀在宫中担任领队,保卫殿省,他曾经得了病,通过法静尼姑找孔熙先请求治疗,得以减轻,于是有了交往。孔熙先认为许耀有胆略和才干,便把叛逆的计谋告诉了他,许耀答应做内应。豫章人胡藩的儿子胡遵世和法静很要好,也互相有着亲密的往来。法静尼姑去南方,孔熙先派遣婢女采藻随他前往,交给她书信,解说图谶。法静回来,刘义康赠给孔熙先铜匕、铜镊、袍缎、棋盒等物品。孔熙先怕事情泄露,用毒酒把采藻杀死。

  徐湛之又对范晔等人说:“臧质参与了异常活动,他和萧思话交情亲密,二人都受到大将军的厚待,必定没有异心,不怕兵力不足,只是不要失去时机。”于是详备地加以安排:徐湛之为抚军将军、扬州刺史,范晔为中军将军、南徐州刺史,孔熙先为左军将军。其余的人都有安置。凡是平时关系不好和不依附刘义康的,又有另外的登记,都列入死者名单。

  孔熙先让他的弟弟孔休先预先写好檄文,说是贼臣赵伯符发兵侵犯外出的皇上,灾祸流及太子宰相,于是拥戴刘义康。又认为既然是大事,应该等待刘义康的意旨,于是便写好了刘义康给徐湛之的信,向同党们宣告。

  元嘉二十二年(445)九月,征北将军衡阳王刘义季、右将军南平王刘铄出京赴任,皇上在武帐冈祭祀路神。范晔等人预定在这一天作乱,许耀侍卫皇上,按着刀柄盯着范晔,范晔不敢对视,不一会座席解散,发生了差错不能引发。十一月,徐湛之上表报告情况,于是完全交出了檄文、委任计划和同党人名手稿。诏令拘捕谢综等人,并且都已服罪,只有范晔拒不自首。皇上频频派人穷追细问,便说:“是孔熙先胡乱拉扯臣的名字。”孔熙先听说范晔不认帐,笑着对殿中将军沈邵之说:“其中的一切部署、符檄书信,都是范晔所写或改定,为什么还要这样抵赖?”皇上把范晔的墨迹拿出来看,范晔才服罪了。第二天把范晔送交给廷尉,关入狱中,然后才知道是由于徐湛之所告发。

  孔熙先昂首远望,吐露真情,辞气不屈,皇上很惊异他的才华,让人对他说:“以卿的才华而困顿于集书省,理应有异志,这是我对不起卿!”孔熙先在狱中上书道谢,并且陈说天文占候,告诫皇上有骨肉相残之祸,其言词十分深切。

  范晔后来与谢综等人正好关在隔壁,范晔遥问谢综说:“你怀疑是谁告发的?”谢综说:“不知道。”范晔便称徐湛之的小名说:“就是徐僮。”他在狱中写诗道:“祸福本无兆,性命归有极,必至定前期,谁能延一息。在生已可知,来缘..无识,好丑共一丘,何足异枉直。岂论东陵上,宁辨首山侧,虽无嵇生琴,庶同夏侯色。寄言生存子,此路行复即。”皇上有白团扇极好,送给范晔让他写出诗赋美句。范晔接了旨令拿来笔写道:“去白日之照照,袭长夜之悠悠。”皇上抚摸观览,神情凄凉。

  范晔本来以为入狱便死,而皇上穷追案情,于是便经过了两旬,范晔又有了生存的希望。狱吏于是调戏他说:“外面传说詹事可能要长期囚禁。”范晔听说后十分惊喜。谢综、孔熙先笑他说:“詹事曾经共同讨论事情,无不捋袖瞪眼,后来在西池的射堂上,跃马回望,自以为是一世的英雄,而现在扰攘纷纭,却是这样怕死。假设现在赐给他性命,臣子谋害君主,有什么脸面可以生存?”范晔对卫军中的狱将说:“可惜呀,埋没了这样一个人!”狱将说:“不忠的人,又有什么可惜?”范晔说:“大将的话说得对。”

  等将要去到刑场,范晔走在最前面,在监狱门口他回头望谢综说:“行刑的顺序会按照地位吗?”谢综说:“贼帅应当在先。”在路上又说又笑,丝毫不觉得惭愧和耻辱。到了刑场问谢综说:“时候快到了吗?”谢综说:“看样子不会太久了。”范晔吃罢东西,又苦劝谢综,谢综说:“现在特异病情危重,何必还要勉强吃饭?”范晔家里的人也都到了刑场,监刑的官吏问道:“还要相见吗?”范晔问谢综说:“家里的人已经来了,幸好得以相见,还不暂且告别一下?”谢综说:“告别与不告别,又有什么意义,来了一定是痛哭流涕,正足以让人心乱。”范晔说:“痛哭流涕有什么关系,刚才看到路边的亲戚旧友对我观望,我心里所以希望相见。”于是叫到了跟前。范晔的妻子先抚摸着他的儿子,回头骂范晔说:“您不为百岁老母,不感谢天子的恩情,自身死去固然不足可惜,为什么要害死无辜的子孙?”范晔干笑,只是说罪过极大而已。范晔的生母对着他哭道:“皇上对你无限关怀,你竟然不能感恩,又不挂念我年老,今日还有什么办法?”于是用手去打范晔的脖颈和脸颊。范晔的妻子说:“罪人,婆母不要想他念他。”妹妹和妓妾前来告别,范晔于是悲泣流泪。谢综说:“舅舅远不如夏侯的神色。”范晔收住眼泪不再哭泣。谢综的母亲因为儿子自陷于逆乱,独不出来相见。范晔对谢综说:“老人家现在不来,胜过其他人许多。”范晔逐渐变醉,他的儿子范蔼也醉了,抓起地上的土和果皮投掷范晔,呼为别驾几十声,范晔问他说:“你生我的气了吗?”范蔼说:“今天为什么还要再生气?只是父子同死,不能不悲伤罢了。”

  范晔常把死说成灭,想建立无鬼论,到现在给徐湛之写信说“让我们到地下再去争论”。他就是这样的荒谬悖乱。他又告诉别人:“请转告何仆射,天下绝没有佛和鬼,如果有灵的话,自然当会相报答。”朝廷抄了范晔的家,乐器服装玩物都很珍贵华美,妓妾也都装饰艳丽。而他母亲住址简陋,只有两间厨房盛着柴禾。弟子冬天没有被子,叔父只穿着单布衣服。

  范晔和他的同党都被处死,范晔当时年龄四十八岁。谢综的弟弟谢纬流放广州。范蔼的儿子范鲁连,是吴兴昭公主的外孙,请求保全他的生命,也判为流放远方。孝武帝即位,才返回来。

  范晔性情精细,有思考能力,接触的东西大多能够通达。衣裳器物,无不超过或不够规格,世上的人都仿效他。他撰写了一部《和香方》,在序言中说:“麝香本来多有忌讳,过量必定有害。沈实容易调和,用足一斤也无损伤。零藿虚燥,詹唐黏湿。甘松、苏合、安息、郁金、奈多、和罗之类,都在外国极受珍视,在中国没有出产。又枣膏昏钝,甲煎浅俗,不仅无助于减轻烈性疾病,还会更增加这种病情。”他所说的都用来比喻朝中的官员:麝香本来多有忌讳,比喻庾仲文;零藿虚燥,比喻何尚之;詹唐黏湿,比喻沈演之;枣膏昏钝,比喻羊玄保;甲煎浅俗,比喻徐湛之;甘松苏合,比喻慧林道人;沈实易和,则用以自比。

  范晔在狱中给众子侄写信以自叙生平,其中大略说:

  “我少年的时候懒于求学问,年龄三十岁左右,才有了追求。自从那时以来,转为心中融化,到了通达的地方,都是自己从胸中获得。人们常说情志所托,所以应当以意为主,以文传意。以意为主,则他的主旨必定显现;以文传意,则他的词句不会流荡。然后再提升它的芬芳气息,调配它的金石声音。观察古今的文人大多数对这一点并不完全了然,少年当中谢庄最有这种才分,则因为手笔比较平易,在文字上不拘音韵的缘故。我的思路没有固定的方向,只是多有官家语言,缺少事情以外的幽远情致,以此为遗憾,也是由于没有存心追求文名的缘故。

  “我本来没有阅读史书,正是因为总觉得它不可理解。自从撰写《后汉书》以后,转而得到了脉络。详细观察古今著述以及评论,几乎很少有合意的。班氏最有高名,既然没有感情丰满的例子,就只有志向可以推尊。广博丰富不可以赶上它,但是整理未必有愧。我在传论中都融汇有精深的旨意,到了《循吏》以下和《六夷》各篇的序、论,笔势纵放,实在是天下的奇作。其中写得深切的,往往不亚于《过秦篇》。曾经一齐比方为班氏的作品,不只是无愧于它们。我很想把各代的史志都做一遍,《前汉书》中所具有的都让它具备,虽然事情不必记得太多,却能使人看到文章就能全部了解。又打算就着事实在每卷内发表议论,用以揭示每一朝代的得失,这个想法也没有能够实现。论赞自然是我的文章中杰出思考的所在之处,几乎没有一个字是虚设的,奇异变化无穷,融合了不同的文体,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它。这部书问世以后,自然应该有知音者对它表示欣赏。纪传文章照例只是记录一下大概情况,而其中的细致意思还有很多。自古以来文章体式宏大而思虑精微的,还没有见过能像这样的。恐怕世上的人不能领会,大多是贵古贱今,所以便任情狂言了。

  “我对于音乐,聆听的功力不如自弹,只是我所精通的不是雅声,是令人遗憾的,然而到了一个隔绝的地方,又有什么不同呢?其中的乐趣,是无法说尽的。弦外之意,空响之音,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。也曾经把它教给别人,士人平民中没有一毫与它相似的,这一技术将永远不传了。我的书法虽然小小有些意思,但笔势不快,其余的最终都没有什么成就,常常惭愧自己虚有名声。”

  范晔的自序都是实在的,所以把它保存下来。范蔼幼年就很整洁,衣服上一年到头也不曾有污点,死的时候年龄二十岁。范晔少年的时候,他的哥哥范晏常常说:“这个孩子贪利,终究会破坏门户。”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。

  起初,何尚之掌管选拔官员,自称天下没有被遗漏的人才,等孔熙先被捕,文帝质问何尚之说:“让孔熙先三十岁还做散骑侍郎,怎么会不做贼?”孔熙先死后,又对何尚之说:“孔熙先有美好的才华,也可以称得上是世族大家,却在仕途中沉沦不显,这难道不是主管官员的失误吗?”何尚之说:“臣过去曾经勉强在选曹负责,确实没有能够很好地贬斥庸才、任用贤能,然而君子具有智能,就像凤凰具有文采,等待时机而舒展羽翼,哪用忧虑不高飞云霞之上。而像孔熙先这样的人一定要隐藏自己的文采,自弃于污泥,就终于不值得讨论了。”皇上说:“从前有优秀的才能而遇不上知己,哪能不给后人留下遗憾呢?”

○郑鲜之

  郑鲜之字道子,荥阳开封人,是魏朝的将作大匠郑浑的玄孙。祖父郑袭,是大司农,曾经做过江乘县令,所以就住在了境内。父亲郑遵,是尚书郎。

  郑鲜之闭门读书,杜绝与人交往。起初做桓伟的辅国主簿。在这以前,兖州刺史滕恬被丁零的翟辽所消灭,尸体没有返回内地。滕恬的儿子滕羡照样做官不误,舆论对他不满。桓玄在荆州,让群僚对此进行广泛议论,郑鲜之说:“名教极大,忠孝而已。至于变通抑扬,常常事情不同。追根溯源,都是寻求心意而舍弃行迹。若看行迹,人们的遭遇可能不同。所以圣人有时通过事情来辅助教化,有时通过事情而定出罪名,屈伸予夺,很难等同,统观各种情况,全都可以总而论之。天命可以逃脱吗?而伊尹废了君主;君王可以胁迫吗?而鬻拳受到称赞;忠诚可以愚昧吗?而箕子同样仁义。由此以下,情况不同而声望一致、赞誉异样而美名同等的例子,不可胜数。现在像滕羡这种情况,或者终身隐居,隔绝人间杂事;或者入朝从政,前人无可讥讽。赞成滕羡做官的就以无讥为证据,反对滕羡做官的则以隐居为美谈。两者折中,则情况的异同就可以看清了。圣人设立礼教,还曾说过有礼教而无时机,君子也无法通行。有礼教而无时机,正因为事情有所变通,是不可固守一种模式的。”

  宋武帝兴起义兵后,他逐步升为御史中丞。性格刚直,很合乎司直的职务特点。他的外甥刘毅在当时权力很大,朝野人士无不归附,郑鲜之尽心于武帝,独独不肯屈从刘毅,刘毅非常愤恨。因为他和刘毅是舅甥关系,制度规定不能互相纠弹,便让侍御史丘垣奏表弹劾刘毅专擅赦免传诏罗道盛。诏令没作处理。

  当时的新制度规定,长吏因为父母的疾病离职,三年内不准做官。山阴令沈叔任由于父亲生病离职,郑鲜之因此建议说:“现在因为探望父母的疾病而加给罪名,违背义理,没有比这更大的。我以为应该依从旧章规定,在理义上才恰当。”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。从此自二品以上,做父母或做祖父母较晚的,坟墓崩毁以及生有疾病,族属就可以离职去照看,都不加禁罚。

  刘毅将去镇守江陵,武帝在江宁和他举行宴会,朝士都参加了。刘毅平素爱玩詂..,便在这里一块游戏。武帝和刘毅在收局时各得了其中的一半,钱币堆得很多,刘毅呼叫武帝合在一起。刘毅先掷得了雉,武帝很不高兴,过了好一阵才作答,四座的人们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。结果掷得了卢,刘毅心里十分厌恶,对武帝说:“我知道您不会把大座席让给别人。”郑鲜之大喜,光着脚绕床大叫,一声接着一声,刘毅感到非常不满,对着他说:“这位郑君是干什么的?”不再有甥舅间的恭敬。

  武帝少年参加军队,不曾涉猎学问,等做了宰相,很羡慕风流。当时一块交谈,人们都是顺着他的意思说,不敢辩驳。郑鲜之则是猛力驳难,不曾放松。和武帝说话,务必让他理屈,然后才罢休。武帝有时惭愧变色,感念他的能讲真情,当时的人们称赞他是破除谄媚的“格佞”。

  义熙十二年(416),武帝北伐,以他为右军长史。郑鲜之的曾祖晋朝江州长史郑哲的墓在开封,他请求去参拜,武帝派骑兵送他。等入了咸阳,武帝遍看了阿房宫、未央宫故地,凄怆动容,问郑鲜之秦、汉灭亡的原因。郑鲜之以贾谊的《过秦论》作了回答。武帝说:“到了子婴而亡,已经算是很晚了。然而看秦始皇的为人,智力足以分出是非,任用的却不是良臣,这是为什么?”回答说:“那些佞言仿佛忠义,奸言好似真实,中人以上,才算明智,秦始皇不及中人,所以不能识别贤士。”前行走到渭水旁边,武帝又慨叹说:“此地难道还会有吕望么?”郑鲜之说:“从前叶公好龙而真龙出现,燕昭买骨而骏马到来。明公您以诚恳态度待士,还用担忧海内无人?”武帝接连称赞了好久。

  宋国初建时期,他转为奉常。赫连勃勃攻陷了关中,武帝又想北伐,郑鲜之上表谏阻。登基以后,升任太常、都官尚书。当时傅亮、谢晦的地位和恩遇日益隆盛,范泰曾经在公众场合讥诮郑鲜之说:“您与傅、谢都跟随圣主在关中、洛阳立功,您位居臣僚之首,今天颓丧,距离别人遥远,多么无能啊!”郑鲜之一直看着他,并不回答。

  郑鲜之为人通达直率,在武帝座前,说话无所隐晦,人们都很怕他。但他敦厚实在,关心亲友。乘车出游,有时茫无目的,随便御手走向哪里。他尤其被武帝所亲昵。皇上曾在内殿宴饮,朝廷显贵都到了,惟独不召郑鲜之。坐定以后,武帝对群臣说:“郑鲜之一定会自己跑来。”不一会外面禀报尚书郑鲜之来到神兽门请求奏事,武帝大笑引入。他就是这样受到厚待。因为跟随征战的功劳,被封为龙阳县五等子。

  景平年间(423~424),徐羡之、傅亮当权,把他调出京城任豫章太守。当时王弘为江州刺史,私下对人说:“郑公道德纯朴,先朝十分礼遇,以前代作比,是钟元常、王景兴一类人物。现在徐、傅调他出京为郡官,或许当有缘故。”不久就发生了废立君王的事。

  元嘉三年(426),王弘入京为宰相,举荐郑鲜之为尚书右仆射。元嘉四年去世。文集流传在世间。

○裴松之

  裴松之字世期,河东闻喜人。祖父裴昧,是光禄大夫。父亲裴圭,是正员外郎。

  裴松之博览典籍,立身简素。二十岁时,被任命为殿中将军。这个官职是在皇帝身边值班警卫,晋孝武帝太元年间(376~396),选任名家作为顾问,开始起用琅笽王茂之、会稽谢..,都是南北方的著名人物。

  义熙元年(405),他担任吴兴故彰令,在县里很有政绩。入京担任尚书祠部郎。裴松之因为世人立有私碑,有的碑文不合事实,便上表陈奏,认为“那些想立碑的人,应该都让他们向上级申请,经朝廷讨论同意,然后进行,这样大概才能防止虚假,显扬实情”。从此普遍杜绝了这种现象。

  武帝北伐,兼任司州刺史,以裴松之为州主簿,转为中从事。攻克洛阳后,裴松之居州行事。宋国初建,毛德祖出使洛阳,武帝指示他说:“裴松之是栋梁之才,不应长久地担任边地事务,现在召他为太子洗马,与殷景仁相同,可以让他知道。”

  当时议论设立五庙乐,裴松之认为妃子张氏庙用乐也应该与四庙相同。任命为零陵内史,征他为国子博士。

  元嘉三年(426),处死了司徒徐羡之等人,分别派遣大使巡视天下,都兼任散骑常侍,宣布二十四条诏书。裴松之出使湘州,很符合出使的目的,受到了舆论的赞美。

  后转任中书侍郎。皇上派他注陈寿的《三国志》,裴松之聚集传记,广增异闻。完成以后上奏,皇上看了说:“裴世期将永垂不朽了。”

  出京后担任了永嘉太守,勤恳爱护百姓,吏人感到方便。后来做南琅笽太守,离休后,封为中散大夫。不久做了国子博士,晋升为太中大夫。派他续成何承天编写的国史,还没来得及撰述,就去世了。

  他的儿子裴马因,任南中郎参军。裴松之所著的文论和《晋记》,裴马因注的司马迁《史记》,一起流行在世上。

○裴子野

  裴子野字几原,一生下来,他的母亲魏氏就去世了,为祖母殷氏所抚养。殷氏温柔明达而懂文章,以章句学问向他讲授。九岁的时候,殷氏去世,他泣血哀痛,家里的人感到非常诧异。

  他少年好学,善于写文章,在齐朝做官担任江夏王行参军。遭到父亲的丧事离职。起初,他的父亲卧床整整一年,裴子野求神灵,请医生,努力备至,泪湿衣衫。父亲夜里梦见了他的面容,早晨召见他,好像梦中的样子,很快病就好了,他认为是虔诚的孝心所传感。让他撰写《孝感传》,他坚持推辞,才算罢了。后来为父亲居丧,每当到了墓地,草就因他而枯萎。有白兔白鸠驯顺地活动在他身边。梁朝天监元年(502),尚书仆射范云赞赏他的模范行为,将要上表举荐他,遇上范云去世,没有做成。乐安人任窻当时名声很大,为后进人士所仰慕,上门和他交往的,他必定加以推荐。裴子野和任窻为中表亲戚,独独不去,任窻也很恼恨,所以对他不好。

  很久以后,他兼任廷尉正,当时三官一同在案卷上署名,裴子野曾经不在,同僚们就把他的名字给署上了。奏表没有得到批准,裴子野也随同被免职。有人劝他向有关部门说明情况,提出请求,可以免受处分,裴子野笑着说:“即使羞惭于柳季的办法,岂能借着讼案而求官?”从此贬抑了很久,始终没有什么恨意。中书郎范缜与裴子野没见过面,听说了他的情况十分赞赏。正赶上升任国子博士,于是便上表谦让给裴子野,有关部门因为资历不合,没有为他们通融。

  他后来做了诸暨令,在县里不施行鞭打,众人有了争执,就给他们讲理,百姓们很高兴,全县境内没人来打官司。

  起初,裴子野的曾祖裴松之,宋朝元嘉年间(424~453)接受诏令续修何承天的宋史,没有修成就死了,裴子野常常想要继承先人的事业。到了齐朝的永明末年,沈约所撰的《宋书》中说“裴松之以后便没有声息了”。裴子野另撰为《宋略》二十卷,其中叙事评论大多很好,曾说“杀死淮南太守沈璞,是因为他不随从义师的缘故”。沈约害怕了,光着脚前往谢罪,请两方消除隔阂。又慨叹他的述作说:“我比不上的。”兰陵人萧琛说他的评论可以与《过秦》、《王命》分道扬镳。于是吏部尚书徐勉告诉了武帝,让他做了著作郎,掌管修撰国史和起居注。不久,兼任了中书通事舍人,很快又任命为通直员外,著作、舍人依旧。皇帝又命令他掌管中书诏诰。

  当时西北远方边疆有白题和滑国派遣使者由岷山道路前来进贡,这两个国家历代都不曾宾从,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。裴子野说:“汉朝的颍阴侯斩了胡白题的将官一人。服虔注释说:‘白题,胡人国名。’又汉朝的定远侯攻打敌虏,八滑做他的随从,这恐怕是他们的后代!”当时的人很佩服他的博识。皇帝命令仍然让他撰写《方国使图》,广述邻国来朝的盛况,从中原到海外,共二十国。裴子野与沛国刘显、南阳刘之遴、陈郡殷芸、陈留阮孝绪、吴郡顾协、京兆韦棱都很博学,互相深深地赏识和友好,刘显尤其推重他。当时吴平侯萧劢、范阳人张缵常常讨论典籍,都是以裴子野为正确准则。

  继母曹氏去世,他居丧超过常礼,服丧期满后,两次改任做了员外郎。普通七年(526),大举北伐,诏令裴子野撰写《移魏文》,他接了诏令立即写成。武帝因为这事关系重大,召集尚书仆射徐勉、太子詹事周舍、鸿胪卿刘之遴、中书侍郎朱异聚会在寿光殿共同观看,当时都很叹服。武帝看着裴子野说:“身体虽弱,文章甚壮。”很快又诏令他写信给魏朝宰相元叉。那天夜里接了指示,裴子野想着可以等第二天早晨上奏,没有马上便写,等到了五更,诏令催促赶快交上。裴子野慢慢起身操起笔来,拂晓时便写成了。奏上以后,武帝深深赞赏。从此诸种符檄都让他起草。

  裴子野写文章典雅而迅速,不崇尚靡丽,风格大多取法古人,和当今的文体不同。当时也有的人对他加以指责,但到最后,却又变为赞同和重视了。有人问他写文章为何这么快,裴子野回答说:“别人都是成在手里,而我却是成在心里。”

  升为中书侍郎、鸿胪卿,兼任步兵校尉。裴子野在禁省十余年,静默自守,不曾向谁拜请。外公和中表家里贫困,所得薪水都供给了他们。他没有宅院,借了官地二亩,建了茅屋数间,妻子儿女一直苦于饥寒,只以教诲为根本,子侄非常敬畏,如同侍奉严厉的君王。刘显以师长之道推尊他。末年深信佛教,终身只吃麦子和蔬菜。中大通二年(530)去世。在此以前,裴子野自己占卜死期不会超过庚戌年(530),这年看到自己生病,便对同官刘之亨说:“我要死了!”遗命安排丧葬务必俭约。武帝悼念惋惜,为之流泪。追赠为散骑常侍,即日举行葬礼。先前,五等君和侍中以上才有谥号,到了裴子野,特别以名望美好受到嘉奖,赐给谥号为贞子。

  裴子野年少时曾经集注《丧服》、续《裴氏家传》各二卷,抄录后汉事迹四十余卷。又诏令他撰写《众僧传》二十卷,《百官九品》二卷,《附益谥法》一卷,《方国使图》一卷,文集二十卷。一并在世上流传。他又想撰写《齐梁春秋》,刚刚草创,还没写成就死了。埋葬的时候,湘东王为他写了墓志铭,陈放起来。邵陵王又立了墓志,堵在入墓的隧道里,墓道里放置墓志,就是从这时开始的

○何逊

  何逊字仲言,八岁就能作诗,二十岁时,州中选为秀才。南乡人范云看见何逊对皇上策问的回答,大加赞赏,因而与他结为忘年交。范云对关系亲近的人说:“近来我观察文人,质朴的过于柔弱,华丽的又失于庸俗,那种能够清而不浊,适合古今标准的,可以在何逊身上看到。”沈约曾经对何逊说:“我每次读您的诗,一日三遍,还是放不下。”何逊就是这样受到名流人士的称赞。

  梁朝天监年间(502~519),何逊兼任尚书水部郎,南平王把他引为宾客,掌管记室事务,后来推荐给武帝,和吴均一起受到宠幸。后来逐渐失意,武帝说:“吴均不均,何逊不逊。不如我有朱异,确实很异的。”从此疏远隔膜,很少能再见到。死在仁威庐陵王记室的职位上。

  起初,何逊被南平王所赏识,深深地受到恩泽和礼遇,等到听说何逊去世,便命令迎来他的灵柩而加以埋葬,并且给他的妻子儿女赠送食物。东海人王僧儒收集他的文章编为八卷。

  起初,何逊的文章与刘孝绰一齐被推重,当时称作何、刘。梁元帝写文章评论说:“诗写得多而且擅长的是沈约,写得少而且擅长的是谢緿、何逊。”

  何逊的堂叔何亻间字彦夷,也以文才著名,官路不够通达,便作了一篇《拍张赋》来寄托自己的心意。末尾说:“东方曼倩从少年时代就发愤努力,结果与掌管炊事的火头、奉祭祀的供养者待遇相同。”他的职位达到台郎。

  当时会稽有个虞骞善于作五言诗,名气与何逊相同,官做到王国侍郎。后来又有会稽人孔翁归、济阳人江避,都是南平王大司马的记室。孔翁归善于作诗,江避博学富有思考能力,注了《论语》、《孝经》。二人都有文集。

参考资料:
佚名.道客巴巴.http://www.doc88.com/p-0844367576749.html
李延寿,生卒年待考。唐代史学家,今河南安阳市人。贞观年间,做过太子典膳丞、崇贤馆学士,后任御史台主簿,官至符玺郎,兼修国史。他曾参加过官修的《隋书》、《五代史志》(即《经籍志》)、 《晋书》及当朝国史的修撰,还独立撰成《南史》、《北史》和《太宗政典》(已佚)。《新唐书》对两书评价颇高,称“其书颇有条理,删落酿辞,过本书远甚。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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