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七十七

唐代:李大师、李延寿

  艺术上

  晁崇 张深 殷绍 王早 耿玄 刘灵助沙门灵远 李顺兴檀特师 由 吾 道荣张远游 颜恶头 王春 信都芳 宋景业 许遵麹绍 吴遵世 赵辅和 皇甫玉 解法选 魏宁 綦母怀文 张子信 陆法和蒋升 强练 庾季才 子质 卢太翼 耿询 来和 萧吉 杨伯丑 临孝恭 刘祐 张胄玄

  夫阴阳所以正时日,顺气序者也;卜筮所以决嫌疑,定犹豫者也;医巫所以御妖邪,养性命者也;音律所以和人神,节哀乐者也;相术所以辨贵贱,明分理者也;技巧所以利器用,济艰难者也。此皆圣人无心,因人设教,救恤灾患,禁止淫邪,自三五哲王,其所由来久矣。昔之言阴阳者,则有箕子、裨灶、梓慎、子韦;晓音律者,则师旷、师挚、伯牙、杜夔;叙卜筮,则史扁、史苏、严君平、司马季主;论相术,则内史叔服、姑布子卿、唐举、许负;语医巫则文挚、扁鹊、季咸、华佗;其巧思,则奚仲、墨翟、张平子、马德衡。凡此诸君,莫不探灵入妙,理洞精微。或弘道以济时,或隐身以利物,深不可测,固无得而称矣。近古涉乎斯术者,鲜有存夫贞一,多肆其淫僻,厚诬天道。或变乱阴阳,曲成君欲;或假托神怪,荧惑人心。遂令时俗妖讹,不获返其真性,身罹灾毒,莫得寿终而死。艺成而下,意在兹乎!

  历观经史百家之言,无不存夫艺术。或叙其玄妙,或记其迂诞,非徒用广异闻,将以明乎劝戒。是以后来作者,咸相祖述。

  自魏至隋,年移四代,至于游心艺术,亦为多矣。在魏,则叙晁崇、张深、殷绍、王早、耿玄、刘灵助、江式、周澹、李脩、徐謇、王显、崔彧、蒋少游,以为《术艺传》;在齐,则有由吾道荣、王春、信都芳、宋景业、许遵、吴遵世、赵辅和、皇甫玉、解法选、魏宁、綦母怀文、张子信、马嗣明为《方伎传》;在周,则有冀俊、蒋升、姚僧垣、黎景熙、赵文深、褚该、强练,以为《艺术传》;在隋,则有庾季才、卢太翼、耿询、韦鼎、来和、萧吉、张胄玄、许智藏、万宝常为《艺术传》。今检江式、崔彧、冀俊、黎景熙、赵文深各编别传。又检得沙门灵远、李顺兴、檀特师、颜恶头,并以陆法和、徐之才、何稠附此篇,以备《艺术传》。前代著述,皆混而书之。但道苟不同,则其流异。今各因其事,以类区分。先载天文数术,次载医方伎巧云。

  晁崇,字子业,辽东襄平人也。善天文术数,为慕容垂太史郎。从慕容宝败于参合,为道武所获。从平中原,拜太史令。诏崇造浑仪,迁中书侍郎,令如故。天兴五年,月晕左角,崇奏,占为角虫将死。帝既克姚平于柴壁,以崇言之徵,遂命诸军焚车而反。牛果大疫,舆驾所乘巨犗数百头,亦同日毙于路侧,自余首尾相继。是岁天下牛死者十七八,麋鹿亦多死。

  崇弟懿,明辩而才不及崇。以善北人语,为黄门侍郎。懿好矜容仪,被服僭度,言音类帝,左右每闻其声,莫不惊悚。帝知而恶之。后其家奴告崇、懿叛,招引姚兴。及兴寇平阳,帝以奴言为实,执崇兄弟,并赐死。

  张深,不知何许人也。明占候。自云,尝事苻坚,坚欲征晋,深劝不行,坚不从,果败。又仕姚兴为灵台令,姚泓灭,入赫连昌。昌复以深及徐辩对为太史令。统万平,深、辩俱见获,以深为太史令。神二年,将讨蠕蠕,深、辩皆谓不宜行,与崔浩争于太武前。深专守常占,而不能钩深赜远,故不及浩。后为骠骑军谋祭酒,著《观象赋》,其言星文甚备,文多不载。

  又明元时,有容城令徐路,善占候,坐系冀州狱。别驾崔隆宗就禁慰问之,路曰:“昨夜驿马星流,计赦须臾应至。”隆宗先信之,遂遣人出城候焉,俄而赦至。

  又道武、明元时,太史令王亮、苏垣,太武时,破和龙得冯弘太史令闵盛,孝文时,太史赵樊生,并知天文。后太史令赵胜、赵翼、赵洪庆、胡世荣、胡法通等二族,世业天文。又永安中,诏以恆州人高崇祖善天文,每占吉凶有验,特除中散大夫。

  永熙中,诏通直散骑常侍孙僧化与太史胡世荣、太史令张宠、赵洪庆及中书舍人孙子良等在门下外省,校比天文书,集甘、石二家星经,及汉、魏以来二十三家经占,集五十五卷。后集诸家撮要,前后所上杂占,以类相从,日月、五星、二十八宿、中外官及图,合为七十五卷。

  僧化,东莞人也。识星分,案文占以言灾异,时有所中。普泰中,尔硃兆恶其多言,遂系于廷尉,免官。永熙中,孝武帝召僧化与中散大夫孙安都共撰兵法,未就而帝入关,遂罢。元象中,死于晋阳。

  殷绍,长乐人也。达《九章》、《七曜》。太武时,为算生博士,给事东宫西曹。太安四年,上《四序堪舆》,表言:“以姚氏之时,行学伊川,遇游遁大儒成公兴,从求《九章》要术。兴字广明,自云胶东人也,山居隐迹,希在人间。兴将臣到阳翟九崖岩沙门释昙影间,兴即北还。臣独留住,依止影所,求请《九章》。影复将臣向长广东山,就道人法穆。法穆时共影为臣开述《九章》数家杂要。复以先师和公所注黄帝《四序经》文三十六卷,合有三百二十四章,专说天地阴阳之本。其第一,孟序,九卷八十一章,说阴阳配合之原;第二,仲序,九卷八十一章,解四时气王,休杀吉凶;第三,叔序,九卷八十一章,明日月辰宿,交会相生为表里;第四,季序,九卷八十一章,具释六甲,刑祸福德。以此经文,传授于臣。山神禁严,不得赍出。寻究经年,粗举纲要。山居险难,无以自供,不堪窘迫,心生懈怠。以甲寅之年,日维鹑火,感物怀归。自尔至今,二十五载。臣前在东宫,以状奏闻,奉被景穆皇帝圣诏,敕臣撰录,集其要最。仰奉明旨,谨审先所见《四序经》文,抄撮要略,当世所须吉凶举动,集成一卷。上至天子,下及庶人,贵贱等级,尊卑差别,吉凶所用,罔不毕备。未及内呈,先帝晏驾。依先撰录,谨以上闻。”共《四序堪舆》遂大行于世。

  其从子玖,亦以学术著名。

  王早,勃海南皮人也。明阴阳、九宫及兵法,善风角。明元时,丧乱之后,有人诣早,求问胜术。早为设法,令各无咎,由是州里称之。时有东莞郑氏,执得仇人赵氏,克明晨会宗族,当就墓所刑之。赵氏求救于早。早为占候,并授以一符曰:“君今且还,选取七人,令一人为行主者佩此符,于鸡鸣时,伏在仇家宅东南二里。平旦,当有十人相随向西北,行中有二人乘黑牛,一黑牛最在前,一黑牛应第七。但捉取第七者将还,事必无他。”赵氏从之,果如其言。乃是郑氏男五父也,诸子并为其族所宗敬,故和解二家,赵氏竟免。

  后早与客清晨立于门内,遇有卒风振树,早语客曰:“依法当有千里外急使。日中时,有两匹马,一白一赤,从西南来,至即取我,逼我不听与妻子别。”语讫便入,召家人邻里辞别,仍沐浴带书囊,日中出门候使。如期,果有马一白一赤,从州而至,即促早上马,遂诣行宫。时太武围凉州未拔,故许彦荐之。早,彦师也。及至,诏问何时当克此城。早对曰:“陛下但移据西北角,三日内必克。”帝从之,如期而克。舆驾还都,久不雨,帝问早。早曰:“今日申时必大雨。”比至未,犹无片云,帝召早诘之。早曰:“愿更少时。”至申时,云四合,遂大雨滂沱。早苦以疾辞,乞归乡里。诏许之,遂终于家。或言许彦以其术胜,恐终纺己,谲令归之耳。

  耿玄,钜鹿宋子人也。善卜占。有客叩门,玄在室已知其姓字,并所赍持及来问之意。其所卜筮,十中八九。别有《林占》,时或传之。而性不和俗,时有王公欲求其筮者,玄则拒而不许。每云:“今既贵矣,何所求而复卜也?欲望意外乎?”代京法禁严切,王公闻之,莫不惊悚而退。故玄多见憎忿,不为贵胜所亲。官止钜鹿太守。

  刘灵助,燕郡人也。师事范阳刘弁,而粗疏无赖。或时负贩,或复劫盗,卖术于市。后事尔硃荣,荣信卜筮,灵助所占屡中,遂被亲待,为荣府功曹参军。建义初,荣于河阴害王公卿士。时奉车都尉卢道虔兄弟,亦相率朝行宫,灵助以其州里,卫护之。由是朝士与诸卢相随免害者数十人。荣入京师,超拜光禄大夫,封长子县公。从上党王元天穆讨邢杲。

  元颢入洛,天穆度河,会尔硃荣于太行。及将攻河内,令灵助筮之。灵助曰:“未时必克。”时已向中,士众疲怠,灵助曰:“时将至矣!”荣鼓之,即便克陷。及至北中,荣攻城不获。以时盛暑,议欲且还,以待秋凉。庄帝诏灵助筮之。灵助曰:“必破,十八九间。”果如言。车驾还宫,进爵燕郡公,赠其父僧安为幽州刺史。寻兼尚书左仆射,慰劳幽州流人。北还,与都督侯深等讨葛荣余党韩娄,灭之于蓟。仍厘州务,又为幽、并、营、安四州行台。及尔硃荣死,庄帝幽崩,灵助本寒微,一朝至此,自谓方术堪能动众,又以尔硃有诛灭之兆,遂自号燕王、大行台,为庄帝举义兵。驯养大鸟,称为己瑞,妄说图谶,言刘氏当王。又云:“欲知避世入鸟村。”遂刻氈为人象,书桃木为符书,作诡道厌祝法,人多信之。时西河人纥豆陵步籓,举兵逼晋阳,尔硃兆频战不利。故灵助唱言:“尔硃自然当灭,不须我兵。”由是幽、瀛、沧、冀人悉从之。从之者,夜举火为号;不举火者,诸村共屠之。普泰元年,率众至博陵之安国城,与叱列延庆、侯深,尔硃羽生等战。战败被禽,斩于定州,传首洛阳,支分其体。

  初,灵助每云:“三月末,我必入定州,尔硃亦必灭。”及将战,灵助自筮,卦不吉,以手折蓍弃之地,云:“此何知!”寻见禽。果以三月入定州。而齐神武以明年闰三月,灭兆等于韩陵山。永熙二年,赠尚书左仆射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幽州刺史,谥曰恭。

  时又有沙门灵远者,不知何许人,有道术。尝言尔硃荣成败,预知其时。又言代魏者齐。葛荣闻之,故自号齐。及齐神武至信都,灵远与勃海李嵩来谒。神武待灵远以殊礼,问其天文人事。对曰:“齐当兴,东海出天子。今王据勃海,是齐地。又太白与月并,宜速用兵,迟则不吉。”灵远后罢道,姓荆字次德。求之,不知所在。

  李顺兴,京兆杜陵人也。年十余,乍愚乍智,时莫识之。其言未来事,时有中者。盛冬单布衣,跣行冰上及入洗浴,略不患寒。家尝为斋,方食,器用不周。顺兴言:“昆明池中有大荷叶,可取盛饼食。”其所居去池十数里,日不移影,顺兴负荷叶而归,脚犹泥,举坐惊异。后稍出城市,常冠道士冠,人有忆者,不过数日,辄至其家。号为李练。好饮酒,但不至醉。贵贱并敬之。得人所施,辄散乞贫人。

  萧宝夤反,召顺兴问曰:“朕王可几年?”对曰:“为天子自有百年者,十年者,一年者,百日者,事由可知。”及宝夤败,裁百日也。有侯终德者,宝夤之党。宝夤败后,收集反者。顺兴称其必败,德乃棒杀顺兴,置城隍中。顷之,起活如初。后贺拔岳北征,顺兴与魏收书,上为毛鸿宾等九人姓名者悉放贵还。顺兴从后提一河东酒缸,以绳系之,于城巷牵行。俄而蒲坂降。又无何,至太傅梁览家庭中卧,以布衫倒覆身上。后览于赵崔反,通使东魏,事泄被诛,览以衣倒覆,果如顺兴之形。周文尝至温泉,顺兴求乞温泉东间骊山下二亩地,周文曰:“李练用此何为?”对曰:“有用。”未几,至温汤遇患,卒于其地。

  初,大统十三年,顺兴谓周文曰:“可于沙苑北作一老君象,面向北,作笑状。”周文曰:“何为?”答曰:“令笑破蠕蠕。”时甚惑,未解其意。及蠕蠕国灭,周文忆语,遂作顺兴象于老君侧。

  檀特师者,名惠丰,身为比丘,不知何处人。饮酒啖肉,语默无常,逆论来事,后皆如言。居于凉州,宇文仲和为刺史,请之至州内,历观厩库。乃云:“何意畜他官马官物!”仲和怒,不听住凉州。未几,仲和拒不受代,朝廷令独孤信禽之,仲和身死,资财没官。周文遣书召之,檀特发至岐州,会齐神武来寇玉壁,檀特曰:“狗岂能至龙门也?”神武果不至龙门而还。侯景未叛东魏之前,忽捉一杖,杖头刻为獼猴。令其面常向西,日夜弄之。又索一角弓,牵挽之。俄而景启降,寻复背叛,人皆以为验。

  至大统十七年春初,忽著一布帽,周文左右惊问之。檀特曰:“汝亦著,王亦著也。”至三月而魏文帝崩。复取一白绢帽著之,左右复问之。檀特云:“汝亦著,王亦著也。”未几,丞相夫人薨。后又著白绢帽,左右复问之。云:“汝不著,王亦著也。”寻而丞相第二兒武邑公薨。其事验多如此也。俄而疾死。

  由吾道荣,琅琊沐阳人也。少为道士,入长白山、太山,又游燕、赵间。闻晋阳有人大明法术,乃寻之。是人为人家佣力,无名者,久求访始得。其人道家,符水禁呪、阴阳历数、天文药性,无不通解。以道荣好尚,乃悉授之。岁余,是人谓荣云:“我本恆岳仙人,有少罪过,为天官所谪。今限满将归,卿宜送吾至汾水。”及至汾河,遇水暴长,桥坏,船渡艰难。是人乃临水禹步,以一符投水中,流便绝。俄顷,水积将至天。是人徐自沙石上渡。唯道荣见其如是,傍人咸云:“水如此长,此人遂能浮过。”共惊异之。如此法,道荣所不得也。

  道荣仍归本郡,隐于琅邪山中,辟谷饵松茯苓,求长生之秘。又善洞视,萧轨等之败于江南,其日,道荣言之如目见。其后乡人从役得归者,勘问败时形势,与道荣所说符同。寻为文宣追往晋阳,道荣恆野宿,不入逆旅。至辽阳山中,夜初马惊,有猛兽去马止十余步,所追人及防援者并惊怖将走。道荣徐以杖画地成火坑,猛兽遽走。道荣至晋阳,文宣见之甚悦。后归乡里。隋开皇初,备礼征辟,授上仪同三司、谏议大夫、沐阳县公。从晋王平陈还,苦辞归。至乡卒,年八十五。

  又有张远游者,文宣时,令与诸术士合九转金丹。及成,帝置之玉匣云:“我贪人间作乐,不能飞上天,待临死时取服。”

  颜恶头,章武郡人也。妙于《易》筮。游州市观卜,有妇人负囊粟来卜,历七人,皆不中而强索其粟,恶头尤之。卜者曰:“君若能中,何不为卜?”恶头因筮之,曰:“登高临下水泂泂,唯闻人声不见形。”妇人曰:“妊身已七月矣,向井上汲水,忽闻胎声,故卜。”恶头曰:“吉,十月三十日有一男子。”诣卜者乃惊服曰:“是颜生邪?”相与具羊酒谢焉。有人以三月十三日诣恶头求卜,遇《兑》之《履》。恶头占曰:“君卜父,父已亡,当上天,闻哭声,忽复苏,而有言。”其人曰:“父卧疾三年矣,昨日鸡鸣时气尽,举家大哭。父忽惊寤云:‘我死,有三尺人来迎,欲升天,闻哭声,遂坠地。’”恶头曰:“更三日,当永去。”果如言。人问其故,恶头曰:“《兑》上天下土,是今日庚辛本宫火,故知卜父。今三月,土入墓,又见宗庙爻发,故知死。变见生气,故知苏。《兑》为口,主音声,故知哭。《兑》变为《乾》,《乾》天也,故升天。《兑》为言,故父言。故知有言。未化入戍为土,三月土墓,戍又是本宫鬼墓,未后三日至戍,故知三日复死。”恶头又语人曰:“长乐王某年某月某日当为天子。”有人姓张,闻其言,数以宝物献之,豫乞东益州刺史。及期,果为天子,擢张用之。恶头自言厄在彭城。后游东都,逢彭城王尔硃仲远将伐齐神武于鄴,召恶头令筮。恶头野生,不知避忌,高声言:“大恶。”仲远怒其沮众,斩之。

  王春,河东安邑人也。少精《易》占,明阴阳风角,齐神武引为馆客。韩陵之战,四面受敌,从寅至午,三合三离,将士皆惧。神武将退军,春叩马谏曰:“比至未时,必当大捷。”遽缚其子诣军门为质,若不胜请斩之。贼果大败。后从征讨,恆令占卜,其言多中。位东徐州刺史,赐爵安夷县公。卒,赠秦州刺史。

  信都芳,字玉琳,河间人也。少明算术,兼有巧思,每精心研究,或坠坑坎。常语人云:“算历玄妙,机巧精微,我每一沈思,不闻雷霆之声也。”其用心如此。后为安丰王延明召入宾馆。有江南人祖恆者,先于边境被获,在延明家,旧明算历,而不为王所待。芳谏王礼遇之。恆后还,留诸法授芳,由是弥复精密。延明家有群书,欲抄集《五经》算事为《五经宗》,及古今乐事为《乐书》,又聚浑天、欹器、地动、铜乌、漏刻、候风诸巧事,并图画为《器准》,并令芳算之。会延明南奔,芳乃自撰注。

  后隐于并州乐平之东山,太守慕容保乐闻而召之,芳不得已而见焉。于是保乐弟绍宗荐之于齐神武,为馆客,授中外府田曹参军。芳性清俭质朴,不与物和。绍宗给其羸马,不肯乘骑;夜遣婢侍以试之,芳忿呼殴击,不听近己。狷介自守,无求于物。后亦注重差、勾股,复撰《史宗》。

  芳精专不已,又多所窥涉。丞相仓曹祖珽谓芳曰:“律管吹灰,术甚微妙,绝来既久,吾思所不至,卿试思之。”芳留意十数日,便报珽云:“吾得之矣,然终须河内葭莩灰。”祖对试之,无验。后得河内灰,用术,应节便飞,余灰即不动也。为时所重,竟不行用,故此法遂绝。

  又著《乐书》、《遁甲经》、《四术周髀宗》。其序曰:“汉成帝时,学者问盖天,杨雄曰:‘盖哉,未几也。’问浑天,曰:‘落下闳为之,鲜于妄人度之,耿中丞象之,几乎,莫之息矣。’此言盖差而浑密也。盖器测影而造,用之日久,不同于祖,故云‘未几也’。浑器量天而作,乾坤大象,隐见难变,故云‘几乎’。是时,太史令尹咸穷研晷盖,易古周法,雄乃见之,以为难也。自昔周公定影王城,至汉朝,盖器一改焉。浑天覆观,以《灵宪》为文;盖天仰观,以《周髀》为法,覆仰难殊,大归是一。古之人制者,所表天效玄象。芳以浑算精微,术机万首,故约本为之省要,凡述二篇,合六法,名《四术周髀宗》。”

  又上党李业兴撰新历,自以为长于赵匪攵、何承天、祖冲之三家,芳难业兴五阙。又私撰历书,名曰《灵宪历》,算月频大频小,食必以朔,证据甚甄明。每云:“何承天亦为此法,而不能精。《灵宪》若成,必当百代无异议者。”书未成而卒。

  宋景业,广宗人也。明《周易》,为阴阳纬候之学,兼明历数。魏武定初,任北平太守。齐文宣作相,在晋阳。景业因高德政上言:“《易稽览图》曰:‘《鼎》,五月,圣人君,天与延年齿,东北水中,庶人王,高得之。’谨案:东北水,谓勃海也。高得之,明高氏得天下也。”时魏武定八年三月也。高德政、徐之才并劝文宣应天受禅,乃之鄴。至平城都,诸大臣沮计,将还。贺拔仁等又云:“宋景业误王,宜斩之以谢天下。”帝曰:“宋景业当为帝王师,何可杀也?”还至并州,文宣令景业筮,遇《乾》之《鼎》。景业曰:“乾,君也,天也。《易》曰:‘时乘六龙,以御天。’《鼎》,五月卦也,宜以仲夏吉辰,顺天受禅。”或曰:“阴阳书,五月不可入官。犯之,卒于其位。”景业曰:“此乃大吉,王为天子,无复下期,岂得不终于其位?”帝大悦。天保初,封长城县子,受诏撰《天保历》,李广为之序。

  许遵,高阳新城人也。明《易》善筮,兼晓天文、风角、占相、逆刺,其验若神。齐神武引为馆客。自言禄命不富贵,不横死,是以任性疏诞,多所犯忤,神武常容借之。芒阴之役,遵谓李业兴曰:“贼为水陈,我为火陈,水胜火,我必败。”果如其言。清河王岳以遵为开府记室。岳后将救江陵,遵曰:“此行必致后凶,宜辞疾勿去。”岳曰:“势不免去,正当与君同行。”遵曰:“遵好与生人相随,不欲与死人同路。”岳强给其马以行。至都,寻丧。三台初成,文宣宴会尚书以上,三日不出。许遵妻季氏忧之,以问遵。遵曰:“明日当得三百匹绢。”季氏曰:“若然,当奉三束。遵曰:“不满十匹。”既而皆如言。文宣无道日盛,遵语人曰:“多折算来,吾筮此狂夫何时得死。”于是布算满床,大言曰:“不出冬初,我乃不见。”文宣以十月崩,遵果以九月死。

  子晖,亦学术数。遵谓曰:“汝聪明不及我,不劳多学。”唯授以妇人产法,豫言男女及产日,无不中。武成时,以此数获赏焉。

  又有荥阳麹绍者,亦善占。侯景欲试之,使与郭生俱卜二伏牛何者先起。”卜得火兆,郭生曰:“赤牛先起。绍曰:“青牛先起。”景问其故,郭生曰:“火色赤,故知赤牛先起。”绍曰:“火将然,烟先起。烟上色青,故知青牛起。”既而如绍言。

  吴遵世,字季绪,勃海人也。少学《易》。入恆山,忽见一老翁,授之开心符。遵世跪,水吞之,遂明占卜。后出游京洛,以卜筮知名。魏孝武帝之将即位,使之筮,遇《否》之《萃》,曰:“先否后喜。”帝曰:“喜在何时?”遵世曰:“刚决柔,则春末夏初也。”又筮,遇《明夷》之《贲》,曰:“初登于天,后入于地。若能敬始慎终,不失法度,无忧入地矣。”终如其言。后齐文襄引为大将军府墨曹参军。从游东山,有云起,恐雨废射,戏使筮。遇《剥》,李业兴云:“坤上艮下,《剥》。艮为山,山出云,故知有雨。”遵世云:“坤为地,土制水,故知无雨。”文襄使崔暹书之云:“遵世若著,赏绢十匹;不著,罚杖十。业兴若著,无赏;不著,罚杖十。”业兴曰:“同是著,何独无赏?”文襄曰:“遵世著,会我意,故赏也。”须臾云散,二人各受赏罚。皇建中,武成以丞相在鄴下居守,自致猜疑,甚怀忧惧。谋起兵,每宿辄令遵世筮。遵世云:“自有大庆。”由是不决。俄而赵郡王等奉太后令,以遗诏追武成。更令筮之。遵世云:“比已作十余卦,其占自然有天下之征。”及即位,除中书舍人,固辞老疾,授中散大夫。和士开封王,妻元氏无子,以侧室长孙为妃,令遵世筮。遵世云:“此卦偶与占同。”乃出其占书云:“元氏无子,长孙为妃。”士开喜于妙中,于是起叫而舞。遵世著《易林杂占》百余卷。后预尉迟迥乱,死焉。

  赵辅和,清都临漳人也。少以明《易》善筮为齐神武馆客。神武崩于晋阳,葬有日矣,文襄令文宣与吴遵世等择地,频卜不吉。又至一所,筮遇《革》,咸云凶。辅和少年,最在众人后,进云:“《革卦》于天下人皆凶,唯王家用之大吉。《革彖辞》云‘汤武革命,应天顺人。’”文宣遽登车,顾云:“以此地为定。”即义平陵也。有人父为刺史,得书云疾。是人诣馆,别托相知者筮。遇《泰》,筮者云:“此卦甚吉。”是人出后,辅和谓筮者云:“《泰》,乾下坤上,则父入土矣,岂得言吉。”果凶问至。有人父疾,托辅和筮,遇《乾》之《晋》,慰谕令去。后告人云:“《乾》之游魂。乾为天,为父,父变为魂,而升于天,能无死乎?”亦如其言。大宁、武平中,筮后宫诞男女及时日,多中,遂至通直常侍。入周,亦为仪同。隋开皇中,卒。

  皇甫玉,不知何许人也,善相人。齐文襄之自颍川归,文宣从后。玉于傍纵观,谓人曰:“大将军不作物。”指文宣曰:“会道北垂鼻洟者。”及文宣即位,试玉相术,故以帛巾袜其眼,使历摸诸人。至文宣曰:“此最大达官。”于任城王曰:“当至丞相。”于常山、长广二王,并曰:“亦贵。”至石动桶曰:“此弄痴人。”至二供膳曰:“正得好饮食而已。”玉尝为高归彦相曰:“位极人臣,但莫反。”归彦曰:“我何为反?”玉曰:“公有反骨。”孝昭赐赵郡王十死不问,王喜曰:“皇甫玉相臣,云当恶死,今复何虑?”帝以玉辄为诸王相,心不平之。玉谓其妻曰:“殿上者不过二年。”妻以告舍人斛斯洪庆妻,洪庆以启帝。怒曰:“向妇女小兒评论万乘主!”敕召玉。玉每照镜,自言兵死。及被召,谓妻曰:“我今去,不回,若过日午时,当得活。”既至正中,遂斩之。

  文襄时,有吴士,双盲,妙于声。文襄历试之,闻刘桃枝声曰:“有所系属,然当大富贵。王侯将相,多死其手。譬如鹰犬,为人所使。”闻赵道德声曰:“亦系属人,富贵翕赫,不及前人。”闻侯吕芬声,与道德相似。闻太原公声曰:“当为人主。”闻文襄声,不动。崔暹私掏之,乃谬言:“亦国主也。”文襄以为我家群奴犹极贵,况吾身也。

  又时有御史贾子儒,亦能相人。崔暹尝将子儒私视文襄,子儒曰:“人有七尺之形,不如一尺之面;一之面,不如一寸之眼。大将军脸薄眄速,非帝王相也。”竟如言。

  齐代善相者,有馆客赵琼。其妇叔寄弓,弓已转在人处,尽知之。时人疑其别有假托,不然,则姑布子卿不如也。

  初,魏正始前,有沙门学相,游怀朔,举目见人,皆有富贵之表。以为必无此理,燔其书。而后皆如言,乃知相法不虚也。

  解法选,河内人也。少明相术,又受《易》于权会,筮亦颇工。陈郡袁叔德以太子庶子出行博陵太守,不愿之官,以亲老言于执政杨愔。愔语云:“既非正除,寻当遣代。”叔德意欲留尊累在京,令法选占。云:“不逾三年,得代,终不还也。”劝其尽家而行。又为叔德相云:“公邑邑,终为吏部尚书,鉴照人物。”后皆如言。又频为和士开相中,士开牒为开府行参军。

  魏宁,钜鹿人也。以善推禄命,征为馆客。武成以己生年月,托为异人,问之。宁曰:“极富贵,今年入墓。”武成惊曰:“是我!”宁变辞曰:“若帝王,自有法。”

  又有阳子术语人曰:“谣言:卢十六,雉十四,犍子拍头三十二。且四八天之大数,太上之祚,恐不过此。”既而武成崩,年三十二。

  綦母怀文,不知何许人也,以道术事齐神武。武定初,齐军战芒山,时齐军旗帜尽赤,西军尽黑,怀文曰:“赤,火色;黑。水色。水能灭火,不宜以赤对黑。土胜水,宜改为黄。”神武遂改为赭黄,所谓河阳幡者也。

  怀文造宿铁刀,其法,烧生铁精以重柔铤,数宿则成刚。以柔铁为刀脊,浴以五牲之溺,淬以五牲之脂,斩甲过三十札。今襄国冶家所铸宿柔铤,是其遗法,作刀犹甚快利,但不能顿截三十札也。怀文又云:“广平郡南干子城,是干将铸剑处,其土可莹刀。”每云:“昔在晋阳为监馆,馆中有一蠕蠕客,同馆胡沙门指语怀文云:‘此人别有异算术。’仍指庭中一枣树云:‘令其布算子,即知其实数。’乃试之,并辨若干纯赤,若干赤白相半。于是剥数之,唯少一子。算者曰:‘必不少,但更撼之。’果落一实。”怀文位信州刺史。

  又有孙正言谓人曰:“我昔闻曹普演有言:‘高王诸兒,阿保当为天子,至高德之承之,当灭。’阿保,谓天保也;德之,谓德昌也;灭年号承光,即承之矣。”

  张子信,河内人也。颇涉文学,少以医术知名。恆隐白鹿山,时出游京邑,甚为魏收、崔季舒所重。大宁中,征为尚药典御。武平初,又以太中大夫征之,听其所志,还山。又善《易》筮及风角之术。武卫奚永洛与子信对坐,有鹊鸣庭树,斗而堕焉。子信曰:“不善。向夕,当有风从西南来,历此树,拂堂角,则有口舌事。今夜有人唤,必不可往,虽敕亦以病辞。”子信去后,果有风如其言。是夜,琅邪王五使切召永洛,且云:“敕唤。”永洛欲起,其妻苦留之,称坠马腰折,不堪动。诘朝而难作。子信,齐亡卒。

  陆法和,不知何许人也。隐于江陵百里洲,衣食居处,一与戒行沙门同。耆老自幼见之,容色常定,人莫能测也。或谓出自嵩高,遍游遐迩。既入荆州汶阳郡高要县之紫石山,无故舍所居山,俄有蛮贼文道期之乱,时人以为预见萌兆。

  及侯景始告降于梁,法和谓南郡硃元英曰:“贫道共檀越击侯景去。”元英曰:“侯景为国立效,师云击之何也?”法和曰:“正自如此。”及景度江,法和时在青溪山,元英往问曰:“景今围城,其事云何?”法和曰:“凡人取果,宜待熟时。”固问之,曰:“亦克,亦不克。”景遣将任约击梁湘东王于江陵,法和乃诣湘东乞征约。召诸蛮弟子八百人在江津,二日便发。湘东遣胡僧祐领千余人与同行。法和登舰,大笑曰:“无量兵马。”江陵多神祠,人俗恆所祈祷。自法和军出,无复一验,人以为神皆从行故也。至赤沙湖,与约相对。法和乘轻船,不介胄,沿流而下,去约军一里乃还。谓将士曰:“聊观彼龙睡不动,吾军之龙,甚自踊跃,即攻之。若得彼明日,当不损客主一人而破贼,然有恶处。”遂纵火船,而逆风不便,法和执白羽扇麾风,风即返。约众皆见梁兵步于水上,于是大溃,皆投水。约逃窜不知所之,法和曰:“明日午时当得。”及期而未得,人问之,法和曰:“吾前于此洲水乾时建一刹,语檀越等:此虽为刹,实是贼标。今何不向标下求贼也?”如其言,果于水中见约抱刹,仰头裁出鼻,遂禽之。约言:“求就师目前死。”法和曰:“檀越有相,必不兵死。且于王有缘,决无他虑。王于后当得檀越力耳。”湘东果释用为郡守。及魏围江陵,约以兵赴救,力战焉。

  法和既平约,往进见王僧辩于巴陵,谓曰:“贫道已却侯景一臂,其更何能为?檀越宜即逐取。”乃请还。谓湘东王曰:“侯景自然平矣,无足可虑。蜀贼将至,法和请守巫峡待之。”乃纵诸军而往,亲运石以填江。三日,水遂不流,横之以铁锁。武陵王纪果遣蜀兵来度,峡口势蹙,进退不可,王琳与法和经略,一战而殄之。

  军次白帝,谓人曰:“诸葛孔明可谓为名将,吾自见之。此城旁有其埋弩箭镞一斛许。”因插表令掘之,如其言。又尝至襄阳城北大树下,画地方二尺,令弟子掘之。得一龟,长尺半,以杖叩之曰:“汝欲出,不能得,已数百岁。不逢我者,岂见天日乎?”为授《三归》,龟乃入草。初,八叠山多恶疾人,法和为采药疗之,不过三服,皆差,即求为弟子。山中多毒虫猛兽,法和授其禁戒,不复噬蜇。所泊江湖,必于峰侧结表,云此处放生。渔者皆无所得。才或少获,辄有大风雷,船人惧而放之,风雨乃定。晚虽将兵,犹禁诸军渔捕,有窃违者,中夜猛兽必来欲噬之,或亡其船缆。有小弟子戏截蛇头,来诣法和。法和曰:“汝何意杀!”因指以示之,弟子乃见蛇头齚裤裆而不落。法和使忏悔,为蛇作功德。又有人以牛试刀,一下而头断,来诣法和。法和曰:“有一断头牛,就卿征命殊急,若不为作功德,一月内报至。”其人弗信,少日果死。法和又为人置宅图墓以避祸求福。尝谓人曰:“勿系马于碓。”其人行过乡曲,门侧有碓,因系马于其柱。入门中,忆法和戒,走出将解之,马已毙矣。

  梁元帝以法和为都督、郢州刺史,封江乘县公。法和不称臣,其启文硃印名上,自称居士,后称司徒。梁元帝谓其仆射王褒曰:“我未尝有意用陆为三公,而自称,何也?”褒曰:“彼既以道术自命,容是先知。”梁元帝以法和功业稍重,遂就加司徒,都督、刺史如故。部曲数千人,通呼为弟子。唯以道术为化,不以法狱加人。又列肆之所,不立市丞,牧佐之法,无人领受。但以空槛龠在道间,上开一孔以受钱。贾客店人,随货多少,计其估限,自委槛中。所掌之司,夕方开取,条其孔目,输之于库。又法和平常言若不出口,时有所论,则雄辩无敌,然犹带蛮音。善为攻战具。

  在江夏,大聚兵舰,欲袭襄阳而入武关,梁元帝使止之。法和曰:“法和是求佛之人,尚不希释梵天王坐处,岂规王位?但于空王佛所与主上有香火因缘,见主上应有报至,故救援耳。今既被疑,是业定不可改也。”于是设供食,具大饣追薄饼。及魏举兵,法和自郢入汉口,将赴江陵,梁元帝使人逆之曰:“此自能破贼,师但镇郢州,不须动也。”法和乃还州,垩其城门,著粗白布衫,裤布邪巾,大绳束腰,坐苇席,终日乃脱之。及闻梁元败灭,复取前凶服著之,哭泣受吊。梁人入魏,果见饣追饼焉。法和始于百里洲造寿王寺。既架佛殿,更截梁柱,曰:“后四十许年,佛法当遭雷雹,此寺幽僻,可以免难。”及魏平荆州,宫室焚烬,总管欲发取寿王佛殿,嫌其材短,乃停。后周氏灭佛法,此寺隔在陈境,故不及难。

  天保六年春,清河王岳进军临江,法和举州入齐。文宣以法和为大都督、十州诸军事、太尉公、西南大都督、五州诸军事、荆州刺史,安湘郡公宋莅为郢州刺史,官爵如故。莅弟簉为散骑常侍、仪同三司、湘州刺史、义兴县公。梁将侯瑱来逼江夏,齐军弃城而退,法和与宋莅兄弟入朝。文宣闻其有奇术,虚心相见之。备三公卤簿,于城南十二里供帐以待之。法和遥见鄴城,下马禹步。辛术谓曰:“公既万里归诚,主上虚心相待,何作此术?”法和手持香炉,步从路车至于馆。明日引见,给通宪油络网车,仗身百人。诣阙通名,不称官爵,不称臣,但云荆山居士。文宣宴法和及其徒属于昭阳殿,赐法和钱百万、物万段、甲第一区、田一百顷、奴婢二百人,生资什物称是;宋莅千段;其余仪同、刺史以下各有差。法和所得奴婢,尽免之,曰:“各随缘去。”钱帛散施,一日便尽。以官所赐宅营佛寺,自居一房,与凡人无异。三年间再为太尉,世犹谓之居士。无疾,而告弟子死期。至时,烧香礼佛,坐绳床而终。浴讫将殓,尸小缩止三尺许。文宣令开棺而视之,空棺而已。

  法和书其所居屋壁而涂之,及剥落,有文曰:“十年天子为尚可,百日天子急如火,周年天子递代坐。”又曰:“一母生三天,两天共五年。”说者以为娄太后生三天子,自孝昭即位至武成传位后主,共五年焉。

  法和在荆郢,有少姬,年可二十余,自称越姥,身披法服,不肯嫁娶。恆随法和东西,或与其私通,十有余年。今者赐弃,别更他淫。有司考验,并实。越姥因尔改适,生子数人。

  蒋升,字凤起,楚国平河人也。少好天文玄象之学,周文雅信待之。大统三年,东魏窦泰顿军潼关,周文出师马牧泽。时西南有黄紫气抱日,从未至酉。周文谓升曰:“此何祥也?”升曰:“西南未地,主土。土王四季,秦分。今大军既出,喜气下临,必有大庆。”于是与泰战,禽之。自后遂降河东,克弘农,破沙苑,由此愈被亲礼。九年,高仲密以北豫州来附,周文欲遣兵援之。升曰:“春王在东,荧惑又在井鬼分,行军非便。”周文不从。军至芒山,不利而还。太师贺拔胜怒曰:“蒋升罪合万死!”周文曰:“蒋升固谏曰:‘师出不利。’此败也,孤自取之。”恭帝元年,以前后功,授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封高城县子。后除大中大夫,以年老请致事。诏许之,加定州刺史,卒于家。

  强练,不知何许人也,亦不知其名字。先是李顺兴语默不恆,好言未然之事,当时号为李练,世人以强类之,故亦呼为练焉。容貌长壮,有异于人,神情敞怳,莫之能测。意欲有所说,逢人辄言;若值其不欲言,纵苦加祈请,不相酬答。初闻其言,略不可解,事过后,往往有验。恆寄住诸佛寺,好行人家,兼历造王公邸第。所至,人皆敬信之。晋公护未诛前,练曾手持一瓠,到护第门外抵破曰:“瓠破子苦。”时柱国、平高公侯伏龙恩深被任委,强练至龙恩宅,呼其妻元氏及其妾媵并婢仆等,并令连席而坐。诸人以逼夫人,苦辞不肯。强练曰:“汝等一例人耳,何有贵贱。”遂逼就坐。未几而护诛,诸子并死;龙恩亦伏法,仍籍没其家。建德中,每夜上街衢边树,大哭释迦牟尼佛,或至申旦。如此者累月,声甚哀苦。俄而废佛、道二教。大象末,又以一无底囊,历长安市肆告乞,市人争以米麦遗之。强练张囊受之,随即漏之于地。人或问之,强练曰:“但欲使诸人见盛空耳。”至隋开皇初,果移都于龙首山,城遂空废。后莫知其所终。

  又有蜀郡卫元嵩者,亦好言将来事,盖江左宝志之流。天和中,遂著诗,预论周隋废兴及皇家受命,并有徵验。尤不信释教,尝上疏极论之。

  庾季才,字叔弈,新野人也。八世祖滔,随晋元帝过江,官至散骑常侍,封遂昌侯,因家于南郡江陵县。祖诜,《南史》有传。父曼倩,光禄卿。季才幼颖悟,八岁诵《尚书》,十二通《易》,好占玄象,居丧以孝闻。梁湘东王绎引授外兵参军。西台建,累迁中书郎,领太史,封宣昌县伯。季才固辞太史,梁元帝曰:“汉司马迁历世居掌,魏高堂隆犹领此职,卿何惮焉!”帝亦颇明星历,谓曰:“朕犹虑祸起萧墙。”季才曰:“秦将入郢,陛下宜留重臣,作镇荆陕,还都以避其患。”帝初然之,后与吏部尚书宗懔等议,乃止。

  俄而江陵覆灭。周文帝一见,深加优礼,令参掌太史,曰:“卿宜尽诚事孤,当以富贵相答。”初,荆覆亡,衣冠士人,多没为贱。季才散所赐物,购求亲故。周文问:“何能若此?”季才曰:“郢都覆败,君信有罪,缙绅何咎,皆为贱隶?诚窃哀之,故赎购耳。”周文乃悟曰:“微君,遂失天下之望。”因出令,免梁浮为奴婢者数千口。武定二年,与王褒、庾信同补麟趾学士,累迁稍伯大夫。后宇文护执政,问以天道徵祥,对曰:“顷上台有变,不利宰辅,公宜归政天子,请老私门。”护沈吟久之,曰:“吾本意如此,但辞未获免。”自是渐疏。及护夷灭,阅其书记,有假托符命,妄造异端者,皆诛。唯得季才两纸,盛言纬候,宜免政归权。帝谓少宗伯斛斯徵曰:“季才甚得人臣之礼。”因赐粟帛,迁太史中大夫。诏撰《灵台秘苑》,封临颍县伯。宣帝嗣位,加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

  及隋文帝为丞相,尝夜召问天时人事,季才曰:“天道精微,难可悉察。窃以人事卜之,符兆已定,季才纵言不可,公得为箕、颍事乎?”帝默然久之曰:“吾今譬骑武,诚不得下矣。”因赐以彩帛曰:“愧公此意。”大定元年正月,季才上言:“今月戊戌平旦,青气如楼阙,见国城上。俄而变紫,逆风西行。《气经》云:‘天不能无云而雨,皇王不能无气而立。’今王气已见,须即应之。二月,日出卯入酉,居天之正位,谓之二八之门。日者人君之象,人君正位,宜用二月。其月十三日甲子,甲为六甲之始,子为十二辰之初。甲数九,子数又九,九为天数。其日即是惊蛰,阳气壮发之时。昔周武王以二月甲子定天下,享年八百;汉高帝以二月甲午即帝位,享年四百。故知甲子、甲午为得天数。今月甲子,宜应天受命。”上从之。

  开皇元年,授通直散骑常侍。帝将迁都,夜与高颎、苏威二人定议。季才旦奏:“臣仰观玄象,俯察图记,龟兆允袭,必有迁都。且汉营此城,经今将八百岁,水皆咸卤,不甚宜人,愿为迁徒计。”帝愕然,谓颎等曰:“是何神也!”遂发诏施行。赐季才绢布及进爵为公。谓曰:“朕自今已后,信有天道。”于是令季才与其子质撰《垂象》、《地形》等志。谓曰:“天道秘奥,推测多途,执见不同,不欲令外人干预此事,故令公父子共为之。”及书成奏之,赐米帛甚优。九年,出为均州刺史。时议以季才术艺精通,有诏还委旧任。以年老,频求去职,优旨每不许。会张胄玄历行,及袁充言日景长,上以问季才,因言充谬。上大怒,由是免职,给半禄归第。所有祥异,常令人就家访焉。仁寿三年,卒。

  季才局量宽弘,术业优博,笃于信义,志好宾游。常吉日良辰,与琅邪王褒、彭城刘珏、河东裴政及宗人信等为文酒之会。次有刘臻、明克让、柳{巧言}之徒,虽后进,亦申游款。撰《灵台秘苑》一百二十卷,《垂象志》一百四十二卷,《地形志》八十七卷,并行于世。

  子质,字行脩。早有志尚,八岁诵梁元帝《玄览》、《言志》等十赋,拜童子郎。仕隋,累迁陇州司马。大业初,授太史令。操履贞懿,立言忠鲠,每有灾异,必指事面陈。炀帝多忌刻,齐王暕亦被猜嫌。质子俭时为齐王属,帝谓质曰:“汝不能一心事我,乃使兒事齐王。”由是出为合水令。八年,帝亲伐辽东,征至临渝,问东伐克不。对曰:“伐之可克,不愿陛下亲行。”帝作色曰:“朕今总兵至此,岂可未见贼而自退!”质曰:“愿安驾住此,命将授规,事宜在速,缓必无功。”帝不悦曰:“汝既难行,可住此也。”及师还,授太史令。九年,复征高丽,又问:“今段何如?”对犹执前见。帝怒曰:“我自行尚不能克,遣人岂有成功?”帝遂行。既而杨玄感反,斛斯政奔高丽,帝大惧,遽归。谓质曰:“卿前不许我行,当为此耳。今玄感成乎?”质曰:“今天下一家,未易可动。”帝曰:“荧惑入斗,如何?”对曰:“斗,楚分,玄感之封。今火色衰谢,终必无成。”十年,帝自西京将往东都。质谏宜镇抚关内,使百姓归农,三五年,令四海少丰,然后巡省。帝不悦。质辞疾不从,帝闻之怒,遣驰传锁质诣行在所。至东都下狱,竟死狱中。

  子俭,亦传父业,兼有学识。仕历襄武令、元德太子学士、齐王属。义宁初,为太史令。

  卢太翼,字协昭,河间人也。本姓章仇氏。七岁诣学,日诵数千言,州里号曰神童。及长,博综群书,尤善占候、算历之术。隐于白鹿山,徙居林虑山茱萸涧。受业者自远而至。初无所拒,后惮其烦,逃于五台山。地多药物,与弟子数人,庐于岩下,以为神仙可致。隋太子勇闻而召之。太翼知太子必不为嗣,谓所亲曰:“吾拘逼而来,不知所税驾也。”及太子废,坐法当死。文帝惜其才,配为官奴,久乃释。其后目盲,以手摸书而知其字。仁寿末,帝将避暑仁寿宫,太翼固谏曰:“恐是行銮舆不反。”帝大怒,系之长安狱,期还斩之。帝至宫寝疾,临崩,命皇太子释之。及炀帝即位,汉王谅反,帝问之。答曰:“何所能为!”未几,谅果败。帝从容言天下氏族,谓太翼曰:“卿姓章仇,四岳之胄,与卢同源。”于是赐姓卢氏。大业九年,从驾至辽东。太翼言黎阳有兵气,后数日而杨玄感反书闻。帝甚异之,数加赏赐。太翼所言天文之事,不可称数,关诸秘密,时莫能闻。后数岁,卒于雒阳。

  耿询,字敦信,丹杨人也。滑稽辩给,伎巧绝人。陈后主时,以客从东衡州刺史王勇于岭南。勇卒,询不归。会群俚反叛,推询为主,柱国王世积讨禽之。罪当诛,自言有巧思,世积释之,以为家奴。久之,见其故人高智宝以玄象直太史,询从之受天文算术。询创意造浑天仪,不假人力,以水转之,施于暗室中,使智宝外候天时,动合符契。世积知而奏之,文帝配询为官奴,给太史局。后赐蜀王秀,从往益州,秀甚信之。及秀废,复当诛。何稠言耿询之巧,思若有神,上于是特原其罪。询作马上刻漏,世称其妙。炀帝即位,进欹器。帝善之,免其奴。岁余,授右尚方署监事。七年,车驾东征,询上言曰:“辽东不可讨,师必无功。”帝大怒,命左右斩之。何稠苦谏得免。及平壤之败,帝以询言为中,以询守太史丞。宇文化及弑逆之后,从至黎阳,谓其妻曰:“近观人事,远察天文,宇文必败,李氏当王,吾知所归矣。”谋欲去之,为化及所杀。著《鸟情占》一卷,行于世。

  来和,字弘顺,京兆长安人也。少好相术,所言多验。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之左右,累迁畿伯下大夫,封洹水县男。隋文帝微时,诣和。曰:“公当王有四海。”及为丞相,拜仪同。既受禅,进爵为子。开皇末,和上表自陈龙潜所言曰:“昔陛下在周,与永富公窦荣定语,臣曰:‘我闻有行声,即识其人。’臣当时即言:‘公眼如曙星,无所不照,当王有天下,愿忍诛杀。’建德四年五月,周武帝在云阳宫谓臣曰:‘诸公皆汝所识,隋公相禄何如?’臣报武帝曰:‘隋公止是守节人,可镇一方,若为将领,阵无不破。’臣即于宫东南奏闻,陛下谓臣:‘此语不忘。’明年,乌丸轨言于武帝曰:‘隋公非人臣。’帝寻以问臣。臣知帝有疑,臣诡报曰:‘是节臣,更无异相。’于时王谊、梁彦光等知臣此语。大象二年五月,至尊从永巷东门入,臣在永巷门东,北面立,陛下问臣曰:‘我得无灾鄣不?’臣奏陛下曰:‘公骨法气色相应,天命已有付属。’未几,遂总百揆。”上览之大悦,进位开府。和同郡韩则尝诣和相,和谓之:“后四五当得大官。”人初不知所谓。则至开皇十五年五月终。人问其故,和曰:“十五年为三五,加以五月为四五。大官,椁也。”和言多此类。著《相经》三十卷。

  道士张宾、焦子顺、应门人董子华等,此三人当文帝龙潜时,并私谓帝曰:“公当为天子,善自爱。”及践位,以宾为华州刺史,子顺为开府,子华为上仪同。

  萧吉,字文休,梁武帝兄长沙宣武王懿之孙也。博学多通,尤精阴阳、算术。江陵覆亡,归于魏,为仪同。周宣帝时,吉以朝政日乱,上书切谏,帝不纳。及隋受禅,进上仪同,以本官太常,考定古今阴阳书。

  吉性孤峭,不与公卿相浮沈,又与杨素不协,由是摈落,郁郁不得志。见上好徵祥之说,欲乾没自进,遂矫其迹为悦媚焉。开皇十四年,上书曰:“今年岁在甲寅,十一月朔旦,以辛酉为冬至。来年乙卯,正月朔旦,以庚申为元日。冬至之日,即在朔旦。《乐汁图征》云:‘天元十二月朔旦冬至,圣王受享祚。’今圣主在位,居天元之首,而朔旦冬至,此庆一也。辛酉之日,即至尊本命。辛德在丙,此十一月建丙子,酉德在寅,正月建寅,为本命与月合德,而居元朔之首,此庆二也。庚申之日,即是行年。乙德在庚,卯德在申,来年乙卯,是行年与岁合德,而在元旦之朝,此庆三也。《阴阳书》云:‘年命与岁月合德者,必有福庆。’《洪范传》云:‘岁之朝,月之朝,日之朝,主王者。’经书并谓三长,应之者,延年福吉。况乃甲寅,蔀首;十一月,阳之始;朔旦冬至,是圣王上元。正月,是正阳之月,岁之首,月之先;朔旦是岁之元,月之朝,日之先,嘉辰之会。而本命为九元之先,行年为三长之首,并与岁月合德。所以《灵宝经》云:‘角音龙精,其祚曰强。’来岁年命,纳音俱角,历之与经,如合符契。又甲寅、乙卯,天地合也。甲寅之年,以辛酉冬至;来年乙卯,以甲子夏至。冬至阳始,郊天之日,即是至尊本命,此庆四也。夏至阴始,祀地之辰,即是皇后本命,此庆五也。至尊德并乾之覆育,皇后仁同地之载养,所以二仪元气,并会本辰。”上览之悦,赐物五百段。

  房陵王时为太子,言东宫多鬼魅,鼠妖数见。上令吉诣东宫禳邪气。于宣慈殿设神坐,有回风从艮地鬼门来,扫太子坐。吉以桃汤苇火驱逐之,风出宫门而止。谢土于未地,设坛为四门,置五帝坐。于时寒,有虾蟆从西南来,入人门,升赤帝坐,还从人门而出,行数步,忽然不见。上大异之,赏赐优洽。又上言:太子当不安位。时上阴欲废立,得其言,是之。由此,每被顾问。及献皇后崩,上令吉卜择葬所。吉历筮山原,至一处,云:“卜年二千,卜世二百。”具图而奏之。上曰:“吉凶由人,不在于地。高纬父葬,岂不卜乎?国寻灭亡。正如我家墓田,若云不吉,朕不当为天子;若云不凶,我弟不当战没。”然竟从吉言。表曰:“去月十六日,皇后山陵西北,鸡未鸣前,有黑云方圆五六百步,从地属天;东南又有旌旗、车马、帐幕,布满七八里,并有人往来检校,部伍甚整。日出乃灭。同见者十余人。谨案《葬书》云‘气王与姓相生,大吉,今黑气当冬王,与姓相生,是大吉利,子孙无疆之候也。”上大悦。其后上将亲临发殡,吉复奏曰:“至尊本命辛酉,今岁斗魁及天冈临卯酉,谨案《阴阳书》,不得临丧。”上不纳。退而告族人萧平仲曰:“皇太子遣宇文左率深谢余云:‘公前称我当为太子,竟有验,终不忘也。今卜山陵,务令我早立。我立之后,当以富贵相报。’吾记之曰:‘后四载,太子御天下。’今山陵气应,上又临丧,兆益见矣。且太子得政,隋其亡乎!当有真人出矣。吾前绐云‘卜年二千’者,是三十字也;‘卜世二百者’,取世二运也。吾言信矣,汝其志之。”

  及炀帝嗣位,拜太府少卿,加位开府。尝行经华阴,见杨素冢上有白气属天,密言于帝。帝问其故,吉曰:“其候,素家当有兵祸,灭门之象。改葬者,庶可免乎!”帝后从容谓杨玄感曰:“公宜早改葬。”玄感亦微知其故,以为吉祥,托以辽东未灭,不遑私门之事。未几而玄感以反族灭,帝弥信之。

  后岁余卒官。著《金海》三十卷,《相经要录》一卷,《宅经》八卷,《葬经》六卷,《乐谱》二十卷,及《帝王养生方》二卷,《相手版要决》一卷,《太一立成》一卷,并行于时。

  杨伯丑,冯翊武乡人也。好读《易》,隐于华山。隋开皇初,征入朝,见公卿不为礼,无贵贱皆汝之,人不能测也。文帝召与语,竟无所答。赐衣服,至朝堂舍之而去。于是被发阳狂,游行市里,形体垢秽,未尝栉沐。时有张永乐者,卖卜京师,伯丑每从之游。永乐为卦有不能决者,伯丑辄为分析爻象,寻幽入微,永乐嗟服,自以为非所及也。伯丑亦开肆卖卜。有人尝失子就伯丑筮者。卦成,伯丑曰:“汝子在怀远坊南门东,道北壁上有青裙女子抱之,可往取也。”如言,果得。或有金数两,夫妻共藏之,于后失金,其夫意妻有异志,将逐之。其妻称冤,以诣伯丑。伯丑为之筮:“金在矣。”悉呼其家人,指一人曰:“可就取。”果得之。又将军许知常问吉凶,伯丑曰:“汝勿东北行。必不得已,当速还。不然者,杨素斩汝头。”未几,上令知常事汉王谅。俄而上崩,谅举兵反,知常逃归京师。知常先与杨素有隙,及素平并州,先访知常,将斩之,赖此获免。又有人失马来诣伯丑卜者,时伯丑为皇太子所召,在途遇之,立为作卦。卦成,曰:“我不遑为卿说,且向西市东壁门南第三店,为我买鱼作鲙,当得马矣。”其人如教,须臾,有一人牵所失马而至,遂禽之。崖州尝献径寸珠,其使者阴易之,上心疑焉,召伯丑令筮。伯丑曰:“有物出自水中,质圆而色光,是大珠也。今为人所隐。”且言隐者姓名、容状。上如言簿责之,果得本珠,上奇之,赐帛二十匹。国子祭酒何妥尝诣之论《易》。闻妥之言,悠尔而笑曰:“何用郑玄、王弼之言乎?”久之,微有辩答,所说辞义,皆异先儒之旨,而思理玄妙。故论者以为天然独得,非常人所及也。竟以寿终。

  临孝恭,京兆人也。明天文、算术,隋文帝甚亲遇之。每言灾祥之事,未尝不中。上因令考定阴阳书,官至上仪同。著《欹器图》三卷,《地动铜仪经》一卷,《九宫五墓》一卷,《遁甲录》十卷,《元辰经》十卷,《元辰厄》百九卷,《百怪书》十八卷,《禄命书》二十卷,《九宫龟经》一百一十卷,《太一式经》三十卷,《孔子马头易卜书》一卷,并行于世。

  刘祐,荥阳人也。隋开皇初,为大都督,封索卢县公。其所占候,合如符契,文帝甚亲之。初与张宾、刘晖、马显定历。后奉诏撰兵书十卷,名曰《金韬》,上善之。复著《阴策》二十卷,《观台飞候》六卷,《玄象要记》五卷,《律历术文》一卷,《婚姻志》三卷,《产乳志》二卷,《式经》四卷,《四时立成法》一卷,《安历志》十二卷,《归正易》十卷,并行于世。

  张胄玄,勃海蓚人也。博学多通,尤精术数。冀州刺史赵煚荐之,隋文帝征授云骑尉,直太史,参议律历事。时辈多出其下,由是太史令刘晖等甚忌之。然晖言多不中,胄玄所推步甚精密。上异之,令杨素与术士数人,立议六十一事,皆旧法久难通者,令晖与胄玄等辩析之。晖杜口一无所答,胄玄通者五十四焉。由是擢拜员外散骑侍郎,兼太史令,赐物千段。晖及党与八人,皆斥逐之。改定新历,言前历差一日。内史通事颜慜楚上言曰:“汉时落下闳改《颛顼历》,作《太初历》,云:‘后当差一日,八百年当有圣者定之。’计今相去七百一十年,术者举其成数,圣者之谓,其在今乎!”上大悦,渐见亲用。

  胄玄所谓历法,与古不同者三事:其一,宋祖冲之于岁周之末,创设差分,冬至渐移,不循旧轨,每四十六年,却差一度。至梁虞广刂历法,嫌冲之所差太多,因以一百八十六年,冬至移一度。胄玄以此二术,年限县隔,追检古注,所失极多。遂折中两家,以为度法,冬至所宿,岁别渐移,八十三年,却行一度。则上合尧时,日永星火;次符汉历,宿起牛初。明其前后,并皆密当。其二,周马显造《丙寅元历》,有阴阳转法,加减章分,进退蚀余,乃推定日,创开此数。当时术者,多不能晓。张宾因而用之,莫能考正。胄玄以为加时先后,逐气参差,就月为断,于理未可。乃因二十四气,列其盈缩所出。实由日行迟,则月逐日易及,令合朔加时早;日行速,则月逐日少迟,令合朔加时晚。检前代加时早晚,以为损益之率。日行,自秋分已后至春分,其势速,计一百八十二日而行一百八十度;自春分已后至秋分,日行迟,计一百八十二日而行一百七十六度。每气之下,即其率也。其三,自古诸历,朔望逢交,不问内外,入限便蚀。张宾立法,创有外限,应蚀不蚀,犹未能明。胄玄以日行黄道,岁一周天;月行月道,二十七日有余一周天。月道交络黄道,每行黄道内十三日有奇而出,又行道外十三日有奇而入,终而复始。月经黄道,谓之交。朔望去交前后各五度以下,即为当蚀。若月行内道,则在黄道之北,蚀多有验;月行外道,在黄道之南也,虽遇正人,无由掩映,蚀多不验。遂因前法,别立定限,随交远近,逐气求差,损益蚀分,事皆明著。

  其超古独异者有七事:其一,古历五星行度,皆守恆率,见伏盈缩,悉无格准。胄玄候之,各得真率,合见之数,与古不同。其差多者,至加减三十许日。即如荧惑,平见在雨水气,即均加二十九日;见在小雪气,则均减二十五日。加减平见,以为定见。诸星各有盈缩之数,皆如此例,但差数不同。特其积候所知,时人不能原其旨。其二,辰星旧率,一终再见,凡诸古历,皆以为然。应见不见,人未能测。胄玄积候,知辰星一终之中,有时一见。及同类感召,相随而出。即如辰星,平晨见在雨水者,应见即不见;若平晨见在启蛰者,去日十八度外,三十六度内。晨有木火土金一星者,亦相随见。其三,古历步术,行有定限,自见已后,依率而推,进退之期,莫知多少。胄玄积候,知五星迟速留退真数,皆与古法不同,多者差八十余日,留回所在,亦差八十余度。即如荧惑,前疾初见在立冬初,则二百五十日行一百七十七度;定见夏至初,则一百七十日行九十二度。追步天验,今古皆密。其四,古历食分,依平即用,推验多少,实数罕符。胄玄积候,知月从木火土金四星行,有向背。月向四星即速,背之则迟。皆十五度外及循本率。遂于交分,限其多少。其五,古历加时,朔望同术。胄玄积候,知日蚀所在,随方改变,傍正高下,每处不同。交有浅深,迟速亦异,约时立差,皆会天象。其六,古历交分即为蚀数,去交十四度者,食一分;去交十三度,食二分;去交十度,食三分;每近一度,食益一分;当交即蚀既。其应多少,自古诸历,未悉其原。胄玄积候,知当交之中,月掩日不能毕尽,故其蚀反少;去交五六时,月在日内,掩日便尽,故其蚀及既。自此以后,更远者,其蚀又少。交之前后,在冬至,皆尔。若近夏至,其率又差。胄玄所立蚀分,最为详密。其七,古历二分,昼夜皆等。胄玄积候,知其有差。春、秋二分,昼多夜漏半刻。皆由日行迟疾盈缩使其然也。凡此,胄玄独得于心,论者服其精密。大业中,卒于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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部分译文

  张深,不知是何地人。通晓占卜之术,自称曾经侍奉苻坚,苻坚打算征讨东晋,张深劝他不要出兵,苻坚不听,果然失败。又仕宦姚兴为兰台令。姚泓灭亡后,落入赫连昌之手。赫连昌又以张深及徐辩同为太史令。统万平定后,张深、徐辩都被俘,让张深做太史令。北魏太武帝神瞏二年(429),准备讨伐蠕蠕国,张深、徐辩都说不应出兵,和崔浩在太武帝面前争执不下。张深专门依靠正常的占卜,而不能探索深奥的事理,所以比不上崔浩。后来做骠骑军谋祭酒,著有《观象赋》,文中星象天文非常详备,文字多不见记载。

  又明元时,有容城县令徐路,擅长占候,受连累被关在冀州监狱。别驾崔隆宗到狱中慰问他,徐路说:“昨天夜间驿站的马匹如流星一样,估计赦免令不一会就要来到。”崔隆宗相信这话,于是派人出城等候,不多会赦免令来到。

  又道武、明元时,太史令王亮、苏垣。太武时,攻破和龙,俘获冯弘太史令闵盛。孝文帝时,太史赵樊生,都通晓天文。以后太史令赵胜、赵翼、赵洪庆、胡世荣、胡法通等两个家族,世代从事天文。又永安年间,诏令恒州人高崇祖精通天文,每次占卜吉凶都得应验,特意封为中散大夫。

  永熙年间,诏令通直散骑常侍孙僧化与太史胡世荣、太史令张宠、赵洪庆及中书舍人孙子良等在门下外省,校勘天文书籍,集中甘、石二家的星象经典,以及汉、魏以来二十三家占卜之术,编集为五十五卷。后来又汇集各家提要,前后所用各种不同的占卜术,按类编纂,日月、五星、二十八星宿、中外官及图表,合为七十五卷。

  僧化,是东莞人。认识星象,按文字占卜而预言灾祸奇异之事,多有言中。普泰年间,..朱兆厌恶他言多,就让廷尉把他逮捕,免去了官职。永熙年间,孝武帝召令僧化与中散大夫孙安都共同撰写兵法,没能完成而孝武帝进了函谷关,于是停止撰写。元象年间,死在晋阳。

  李顺兴,京兆杜陵人。年十多岁时,忽愚忽智,当时人们都不了解他。他预言未来事情,也时而相符。隆冬季节穿着单薄布衣,光脚在冰上行走,到水中洗澡,一点也不患风寒。家中曾经设置斋饭,器具不够。李顺兴说:“昆明池中有一枝大荷花叶,可以取来放盛饼食。”他的住处距昆明池有十多里,太阳没有移动影子,李顺兴背着荷叶回来了,脚上还有泥,满座的人都很惊奇。后来逐渐出入城市,常戴道士冠,有想念他的,不几天,就到他家。号称李练。好喝酒,但不会喝醉。富贵贫贱都很尊重他。得到别人的施舍,便散发给乞丐、穷人。

  萧宝夤造反,召李顺兴询问道:“我做王能有多少年?”李顺兴回答说“:做天子的有百天者,有十年者,有一年者,有统治百年的。事由可以明白。”到萧宝夤失败,才有百天。有个叫侯终德的,是萧宝夤的同党,萧宝夤兵败后,他召集叛贼。李顺兴说他一定会败,侯终德就用木棒打死李顺兴,扔在城隍庙中,过了一会儿,李顺兴又活过来像当初一样。后来贺拔岳北伐时,李顺兴给魏收写信。上面列出的毛鸿宾等九个人的姓名全部放回。李顺兴跟在后面,提一个河东酒缶亢,用绳子系住,在城中街巷中拉着走,很快蒲板投降。又过了不久,到太傅梁览家中躺下,用布衫倒盖在身上。后来梁览与赵崔反叛,与东魏往通使节,事情败露后被杀,梁览用衣服倒盖在身上,果然像李顺兴那个样子。周文帝曾经到温泉,李顺兴请求得到温泉东间骊山脚下的二亩地。周文帝说“:李练用这二亩地干什么?”回答说:“有用。”没有多时,到温水中遇难,死在那个地方。

  当年,大统十三年(547),李顺兴对周文帝说“:可在沙苑北边建一太上老君像,面朝北作出笑的样子。”周文说:“有什么用?”回答说“:让它笑败蠕蠕国。”周文帝当时很迷惑,不理解什么意思。等到蠕蠕国灭亡,周文帝想起他的话,于是在老君像旁建上李顺兴的像。

  信都芳字玉琳,是河间人。年少时懂得算术,又有奇巧构思,每当精心钻研,有时会落入坑坎中。常对人说:“算术历法幽深微妙,机械构造精细隐微,我每一深思,就听不到雷霆声。”他用心就是这个样子。后来被安丰王延明召为宾客。有个江南人叫祖日恒的,以前在边境上被俘获。住在王延明家,以前通晓算术历象,但不被王延明重用。信都芳劝说王延明对祖日恒以礼相待。祖日恒后来回江南,把一些方法传给信都芳,因此,信都芳的方法更加精确细密。王延明家有各种图书,想抄录汇集《五经》的算事为《五经宗》,以及古今乐事为《乐书》,又汇集浑天、欹器、地动、铜乌、漏刻、侯风等巧妙制作,连同图画为《器淮》,都让信都芳筹划。适逢王延明逃亡南方,信都芳都自行撰注。

  后来隐居在并州乐平的东山,太守慕容保乐听说后召用他,信都芳没有办法,只好出见。于是慕容保乐的弟弟绍宗把他举荐给齐神武帝,做了宾客,授职中外府田曹参军。信都芳性格清静俭约朴实,不与外物掺和。绍宗送给他一匹瘦弱的马,他不肯骑坐;夜间派婢女试验他,信都芳愤怒呼喊殴打婢女,不让接近自己。洁身自好,不求助于物。后来偏重差、勾股,又撰《史宗》。

  信都芳精专不止,又多方涉猎。丞相仓曹祖王廷对信都芳说:“用律管吹灰,技术很微妙,但已经很久不传于世,我思考不出来,你不妨考虑考虑。”信都芳留意十多天,就报告祖王廷说:“我得到方法了,但最终必须用河内葭莩的灰。”祖王廷当面试验,没有成功。后来找到河内草灰,用这种方法,随节拍飘飞,剩余的灰就不动了。但这种技巧不被当时人重视,竟然不流行,所以这种技巧终于绝世。

  还著有《乐书》、《遁甲经》、《四术周髀宗》。序文说:“汉成帝时,研究学问的人问盖天,杨雄说:‘盖,就是还不周全。’问浑天,说:‘落下闳制造。鲜于妄人测量,耿中丞仿照,周全吗?没有停止啊。’这是说盖天有偏差而浑天精密。盖天仪因观测日影而制造,用的时间长了,便和先前不同,所以称‘不周全’。浑天仪为计算天体而制造,乾坤星象,难于洞察,较少变化,所以称‘周全’。当时,太史令尹咸深入研究晷盖,更改古代周朝的方法,杨雄看到了,认为很困难。从过去周公在都城测定日影,到汉朝,盖天仪改变一次。浑天仪俯观,以《灵宪》为文辞;盖天仪仰观,以《周髀》为法规。俯仰虽然不同,总体是一致的。古代人制造仪器,依据是天效玄象。信都芳通过浑算精微,得出万条方法技巧,所以简要概括本要点,总共写成二篇,合为六法,名为《四术周髀宗》。”

  另外上党人李业兴撰写新历法,自认为比赵匪攵、何承天、祖冲之三家的历法要好,信都芳驳难李业兴五个问题。又私自撰写历书,名字为《灵宪历》,推算月份有大有小,日食月食必定赶在每月初一,证据很清楚。经常说:“何承天也撰成这种历法,但没有做到精细。《灵宪历》如果编成,一定会历经百代而不会有异议。”书没有写成就下世了。

  吴遵世字季绪,是渤海人。幼时学习《易经》,入恒山,忽然看见一个老头,送给他开心符,吴遵世跪在地上,用水吞下开心符,于是通晓占卜术。后来游历京洛,以卜筮而闻名。魏孝武帝准备即位时,让他占卜,碰到《否》卦中的《萃》爻,说:“开始不顺后来高兴。”孝武帝说:“高兴在什么时间。”吴遵世说:“刚排去柔,那么当在春末夏初。”又筮卜,碰到《明夷》卦中的《贲》爻,说:“开始登上天,后来入地中。如果能严肃开始谨慎结束,不失去法则,就不用担心入地了。”结果正像他说的那样。

  后来齐文襄引荐他做了大将军墨曹参军。跟随皇上游东山,有云雾涌起,担心下雨会使打猎活动停止,就开玩笑地让吴遵世占卜。碰上《剥》卦,李兴业说:“坤在上艮在下,是《剥》卦。艮是山,山起云雾。所以知道有雨。”吴遵世说“:坤是地,土能控制水,所以知道无雨。”齐文襄让崔暹记录说:“遵世如果卜中,赏赐绢十匹;不中,罚杖打十下。李兴业如果卜中,没有赏赐;不中,罚杖打十下。”李兴业说“:同样是卜中,为何惟独我不得赏?”文襄说“:吴遵世卜中,正合我意,所以赏赐。”不一会云雾散去,两个人分别受到了赏罚。

  皇建年间,武成帝因丞相带兵守卫邺下,导致对丞相的猜疑。内心非常忧虑恐惧,打算起兵,每晚休息时就令吴遵世卜筮。吴遵世说“:当有大的喜庆。”因此武成不敢决定。不久赵郡王等奉太后之命,以遗诏给武成加冠冕。又让吴遵世卜筮。遵世说“:近来已占卜了十多次卦。卦中当然有您享有天下的征兆。”武成即帝位后,任命他为中书舍人,吴遵世推称自己年老多病,改任中散大夫。和士开被加封为王,妻子元氏没有儿子,让偏房长孙氏为妃子,让吴遵世卜筮。遵世说“:这种卦偶尔与占卜吻合。”于是拿出占卜书说:“元氏没有儿子,长孙做妃子。”和士开很信这种巧妙的占卜,于是站起来边喊边舞。

  吴遵世著有《易林杂占》百余卷。后来预言尉迟迥叛乱。死去。

  皇甫玉,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人,擅长给人看相。齐文襄从颍川回京,文宣跟随在后,皇甫玉在旁边放眼观看。对人说“:大将军不耕种农作物。”指着文宣说“:正是路北流鼻涕的那个人。”文宣帝即位后,试验皇甫玉的相面术,特地用帛巾蒙住眼,让他逐个摸那些人。摸到文宣帝时说“:这是最大的最显要的官。”到任城王时说:“会做到丞相。”到常山王、长广王时,都说:“也显贵。”到石动桶时说“:这是个愚笨的傻子。”到两个供饭的官员说“:正好得吃喝罢了。”皇甫玉曾经为高归彦相面说:“位极人臣,但不要谋反。”高归彦说“:我为什么要谋反?”皇甫玉说“:您长有反骨。”孝昭恩赐赵郡王犯死罪十次而不追究,赵郡王高兴地说:“皇甫玉给我看相,说我不得善终。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?”皇上以皇甫玉动辄为各王侯看相的原因,心中很不安定,皇甫玉对他妻子说“:皇帝不超过二年。”他妻子把这话告诉给舍人斛斯洪庆的妻子,洪庆又转告皇帝。皇帝恼怒地说:“对妇女小孩评论万岁爷!”下诏召见皇甫玉。皇甫玉每次照镜子,自称要被兵器杀死,等到被召见,对他妻子说“:我现在去朝中,不回来,如果过了太阳正午,我可以活下来。”已经到了正午,于是斩了他。

  陆法和,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人。隐居在江陵百里州,衣食住处,完全和恪守戒律的和尚一样。有老年人从小就见过他,相貌没有变化,人们不能猜度其中原委。有人说他出自嵩高,遍游远近。既已入荆州汶阳郡高安县的紫石山,又无缘无故地舍弃所居之山,不久发生蛮贼文道期的叛乱,当时人们都认为他事先预见了征兆。

  侯景向梁朝投降时,陆法和对南郡朱元英说:“贫道和施主一起攻击侯景去。”朱元英说:“侯景为国家立了功,仙师却说要攻击他,为什么呢?”陆法和说:“正应这样。”等到侯景渡江时,陆法和在青奚谷山,元英前去问他说:“侯景现在包围城池,这件事怎么办?”陆法和说:“大凡人们摘取果子时,应该等到果子成熟的时候。”坚决请问办法,陆法和说:“可以攻,也可以不攻。”侯景派大将任约在江陵攻击梁朝的湘东王。陆法和便到湘东请求征讨任约,在江边渡口召集众蛮人弟子八百人,两天就开发了。湘东派胡僧..率领千余人与陆法和同行。陆法和登上大战船,大笑着说:“不可估量的军马。”江陵有很多神庙,当地人常去祈祷,自从陆法和军队出发后,求神没有一次应验,人们都认为是神灵跟从陆法和出征去了的缘故。到赤沙湖,与任约对阵,陆法和乘坐小船,不穿盔甲,顺流而下,距任约军队还有大约一里时才回来。对将士们说:“姑且观察敌军龙睡卧不动,我军中龙非常踊跃,立即攻打敌军。如果等到明天,可以不损伤客人,主人一人而大破敌军,然而有坏处。”于是燃烧火船,可是逆风不便行船,陆法和手拿白羽扇扌扇风,风就回头吹。任约的军士都看见梁朝官兵在水面上行走,于是败退,都落入水中。任约逃窜不知去向。陆法和说“:明天上午可以俘获他。”到了预定时间但没有抓获任约,人问任约,他说:“我以前在这个洲水干时建有一佛塔,曾对施主说‘:这虽然是个佛塔实际上是贼藏身的标志。’现在为什么不到标志下找贼呢?”按照他的话,果然见任约抱着佛塔,仰着头刚好露出鼻子,于是擒获了他。任约说“:请求到仙师跟前死去。”陆法和说“:施主有相,命中注定不会因战而死,况且你与湘东王有缘,不要有其他想法。湘东王以后当得到施主协助。”湘东王果然放了他,用他做了郡守。到魏包围江陵时。任约带兵前去救援,尽力拼战。

  陆法和既已平定任约,就前往巴陵进见王僧辩,对他说:“我已经断掉侯景的一条臂膀,他还能有什么作为?施主应该立刻攻取他。”就请求回归。对湘东王说“:侯景自然可以平定,没有值得忧虑的。蜀地的贼兵将要来到,法和请求驻守巫峡等待贼兵。”于是统领各军前往,亲自运送石头来填大江,三天后,水便不流了,江面上横拦铁索。武陵王纪果然派蜀兵渡江,峡口地势狭窄,进退不得,王琳与陆法和指挥作战,一战就消灭了贼军。

  军队驻扎在白帝城,对人说:“诸葛孔明可以称为名将,我亲眼见过。这座城池旁有他埋伏的弓箭与箭头一斛左右。”就插上标志让军士挖掘,正像他说的那样。又曾到襄阳城北的一棵大树下,画地周围二尺,让弟子挖掘。掘得一只龟,长一尺半,以木杖敲龟说“:你想出来,不能如愿,已经几百年了,如果不遇见我,怎么能见天日?”向它传授《三归》,龟才爬入草丛。当初,八叠山有很多重病人,陆法和为他们采药治疗,吃药不过三剂,都痊愈了,就请求做他的弟子。山中有不少毒虫猛兽,陆法和传授他们一些禁令戒律,人们不再被咬螫。他所停泊的江湖,一定在山峰旁边留下标志,称此处要放生,打鱼的人都会一无所获。有时刚稍有捕获,便大风霹雳,船夫害怕而放还后,风雨才停。晚年统领军队,仍然禁止军士捕鱼,有私下违反禁令的,半夜猛兽一定会来吞吃他,或者偷去船缆。有个小弟子因游戏而弄到蛇头,来告诉陆法和。陆法和说“:你出于什么目的而杀蛇?”于是指给他看,弟子就看见蛇头咬着胯裆而不掉下。法和让他忏悔,为此蛇念佛、诵经。还有人用牛试验刀锋利与否,只用一下就将牛头砍掉,来告诉陆法和。陆法和说:“有一个断头的牛,来向你索命,很急迫,如果你不给它做佛事,一个月内报应便到。”这个人不相信,不几天就死了。陆法和又替人安排宅院与墓地来避祸求福。曾经对人说“:不要将马拴在石碓上。”这个人路过乡村,见一户人家门前有石碓,将就马拴在石碓的柱子上。进了门,想起了陆法和的告诫,跑出门准备解开马,马已经倒地而死。

  梁元帝任用陆法和为都督、郢州刺史,封为江乘县公。法和不自称为臣,他的上奏文书与朱红印章的名字上,都自称为居士,后来称为司徒。梁元帝对他的仆射王褒说“:我不曾想让陆法和做三公,而他自称三公,什么原因呢?”王褒回答说“:他既然以道术自负,想是他有预感。”梁元帝认为法和的功业较大,于是就加封他为司徒,都督、刺史,与以前一样。部众几千人,一律称为弟子。只是以道术感化人,而不以刑法牢狱施加于人。另外集市所在,不设市丞一职,管理辅佐的法规,没有人接受。只把空栅栏的钥匙放在路中,上面开一个小口来接受钱,商人店家,按照货物多少,估计一下价值,自己把钱放进栅栏内。掌管栅栏的人,到晚上才打开栅栏,整理好数目,送到府库中。此外陆法和平常好像不轻易说话,偶尔有议就雄辩滔滔,找不到对手,然而还带有蛮音。善于制造攻战的器械。

  在江夏,聚集很多兵舰,准备袭击襄阳而进入武关,梁元帝派人阻止他。陆法和说“:陆法和是奉行佛教的人,尚不希望得到佛家的天王之位,怎么会图谋国家王位?只是由于空王佛和皇上有香火缘分,见皇上应该有报应来到,才援救罢了。如今既然被猜疑,这种事情一定不可改变。”于是设置供品,准备大饣追薄饼。到魏朝发兵时,陆法和从郢都进入汉水口,准备进军江陵,梁元帝派人拦住他说“:这一次我一定能打败贼兵,你的军队只需镇守郢州,不必行动。”陆法和于是返回郢州,用白色土灰粉刷城门,身穿粗布白色衣衫,裤子上缝上歪斜的头巾,大绳扎住腰,坐在苇席上,过了一整天才脱下。等到听说梁元帝败亡,又拿出先前的凶邪衣服穿上,哭着去吊慰。有梁朝人进入魏地,果然看到大饣追薄饼。陆法和开始在百里洲建造寿王寺,已经架起了佛殿,又截掉房梁和柱子,说“:以后四十年左右,佛殿法像要遭到雷击和冰雹,这所佛寺幽远偏僻,可以免去劫难。”魏朝平定荆州后,宫室焚烧成灰烬,总管想发兵攻取寿王佛殿,因嫌殿中木材短小,才停止。后来周氏禁止佛法,这所寺院远隔在陈朝境内,所以没有遭到劫难。

  北齐文宣帝天保六年(555)春天,清河王岳进军到达江边,陆法和带领全州人到了齐朝。文宣帝让陆法和做了大都督、十州诸军事,太尉公、西南道大行台,大都督、五州诸军事、荆州刺史、安湘郡公宋莅做了郢州刺史,官职和爵位和过去一样。宋莅的弟弟宋..为散骑常侍、仪同三司、湘州刺史、义兴县公。梁朝将领侯王真带兵进逼江夏。齐朝军队弃城退逃。陆法和和宋莅兄弟俩来到朝廷。文宣帝听说他有奇妙法术,诚心要见见他,准备了三公的仪仗队,在城南十二里处设帐篷等候他。陆法和远远望见邺城,下马跛足而行。辛术对他说“:您既然不远万里投城齐朝,皇上诚心等候,你为何要作这种样子?”陆法和手持香炉,步行跟着路上的车子来到宾馆。第二天引见皇上,赏给他带有车幔的油漆网车、卫士一百名。到朝廷通名。不称呼官职爵位,不称臣子,只称荆山居士。文宣帝在昭阳殿宴请陆法和与他的随从,赏赐陆法和银钱百万,物品万段,上等住宅一所、土地一百顷、奴婢二百人,生活资用物品一套;赏赐宋莅物品千段;其余仪同、刺史以下官员各有不同。陆法和赏赐得到的奴婢,全部释放,说“:各人去找自己的缘分。”钱和布帛分给他人,一天就完了。用皇上赏赐的宅院建造佛寺,自己只住一间房子,与普通人没有两样。三年内又做了太尉,世人仍称他为居士。没有得病却告诉弟子们他的死期,到那天,烧香拜佛,坐在绳床上死去。洗完将要入殓,尸身缩小到三尺左右。文宣帝让人开棺而看,空棺一口而已。

  陆法和在他居住的房屋墙壁上写字,然后涂刷墙壁,等到泥墙剥落,有文字写道“:十年天子还算可以,百年天子心急如火,周年天子轮流而坐。”又写道:“一个母亲生三,两天共有五年时间。”解释的人认为娄太后生了三个天子,从昭帝高演即位到武成帝高湛传位给后主高纬,总共五年时间。

  陆法和在荆州、郢州时,有一个年轻的女子,年龄大约二十多岁,自称越姥,身披法事衣服,不肯出嫁,常随陆法和东奔西走,有时与陆法和私下相好,有十多年。现在被遗弃,另与他人淫乱。官吏考察验证,全部属实。越姥因此改嫁,生有几个孩子。

  庾秀才字叔弈,新野人。八世祖庾滔,随晋元帝过江,官至散骑常侍,封为遂昌侯,于是在南郡江陵县安家。祖父庾诜,《南史》中有传记。父亲庾曼倩,为光禄卿。

  庾季才幼时聪慧出人,八岁诵读《尚书》,十二岁通晓《易》,喜欢推算天象,居丧期间以孝顺而闻名。梁朝湘东王萧绎召引他授职外兵参军。中书省设置后,连续升任为中书郎。兼任太史,封为宜昌县伯。庾季才坚决辞去太史,梁元帝说“:汉代司马迁几代为太史,魏朝高堂隆尚且兼任这种职务,你为何害怕呢?”元帝也比较通晓星象历法,对他说:“我也担心祸起萧墙。”庾季才说“:秦将领进入郢都,陛下应该留下大臣,镇守荆陕一带。回京都以躲避灾难。”皇帝开始听从,后来与吏部尚书宗懔等人商议,便停止了。

  很快江陵覆亡。周文帝一见庾季才,对他特别优待礼遇,让他参与主管太史,说:“你要尽心诚意地奉事我。一定以富贵相报答。”当初,荆州一带覆亡时,士大夫和文士,大多沦落为卑贱之人。庾季才散布皇上赏赐给他的物品,寻求亲朋旧友。周文帝问道:“怎么能这样做?”庾季才说:“郢都覆灭败亡,君主实在有罪过,但缙绅有什么过错?都变成贱隶之人,我实在私下哀怜他们,所以用财物赎回。”周文帝于是明白过来,说:“如果不是您,我会辜负天下人期望。”便下令,赦免梁朝被俘虏沦为奴婢的数千口人。周明帝武成二年(560),与王褒、庚信一起委任为麟趾学士,后升为稍伯大夫。

  后来宇文护执政,询问天道征兆。回答说“:突然上台突然有灾异,对辅政大臣不利,您应该把政权交还天子,请求告老还家。”宇文护沉默很久,说:“我本意也是如此,但是辞官没有得到准许。”由此庾季才逐渐被疏远。到宇文护被诛杀,查阅记事文字,有假借伪造登基凭证,胡乱制造异端的,都被处死。只见到庾季才的两张纸,盛称不顺应世势,应该辞政归权。皇帝对少宗伯斛斯征说“:庾季才很懂得人臣的礼节。”于是赏赐粟帛,升迁为太史中大夫。诏令撰写《灵台秘苑》,封为临颍县伯。宣帝继位后,加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

  隋文帝做丞相时,曾经在夜间召见他,询问天时与人事,庾季才说“:天道精深细微,难以详察。私下占卜人事,上天符命与征兆已经确定,我庾季才即便不说,您能做箕、颍那样的事吗?”隋文帝沉默很久才说:“我现在好比骑在老虎上,实在不能够下来。”于是赏赐给他纟采帛说“:愧对您的这番心意。”北周静帝大定元年(581)正月,庾季才进言说:“这月戊戌日清晨,青气如同楼阁宫殿一般,出现在京城之上,很快变成紫色,迎风西行。《气经》上说:‘上天不会无云下雨,皇帝不能无气即位。’现在王气已经出现,必须立即应和。二月,太阳卯时出升,酉时入山,居于一天的正位,称为二八之门。太阳是君主的象征,君主即位,应该选在二月,这月的十三是甲子,甲为六甲的开始,子是十二时辰的最初。甲数是九,子数又有九,九是天数。这一天又是惊蛰,阳刚之气茁壮勃发的时侯。过去周武王在二月份的甲子一统天下,享国八百年;汉高祖在二月份的甲午登上帝位,享国四百年。由此可知甲子、甲午是得天下数字。这月的甲子,应该顺应天命。”隋文帝按他说的办。

  开皇元年(581),任职通直散骑常侍。隋文帝准备迁都,夜间与高赹、苏威二人商议。庾季才早晨奏呈“:我仰观天象,俯察地理图记,龟甲裂纹重复,必将迁都。况且汉朝经营此城,到现在已将近八百年,水都有盐味,不太适于人们生息,希望能为迁移打算。”文帝很惊愕,对赹等人说“:是何等的神灵啊!”于是下达诏书开始迁都。赏赐庾季才绢布并且加升爵位为公爵,对他说:“我从今天开始,才相信有天道。”便命令庾季才与他的儿子庾质撰《垂象》、《地形》等志书。对他说“:天道秘密深奥,推测有多种方法,看法便会有分歧,不想让外人干预这件事,所以让您父子俩共同撰写。”书写好后奏呈皇上,赏赐纟采帛相当多。开皇九年,出京做均州刺史。当时朝堂议论认为庚季才艺术精通,应诏令回京委任旧职。因年老,多次请求辞去职务,皇上下旨不答应。适逢张胄玄历法使用,以及袁充说日影变长,皇上询问庾季才,便说袁充言论荒谬。皇上大怒,因此被免职,享受一半俸禄回家。国家有祥瑞或灾异,皇上常派人到他家询问。仁寿三年(603)辞世。

  庾季才度量宽大,学业博大,讲究信义,喜爱交游。常在吉日良辰,与琅笽人王褒、彭城人刘..、河乐人裴政以及族人庾信等设立文酒之会。后有刘臻、明克让、柳..等人,虽然属于后辈,也加入游宴。撰有《灵台秘苑》一百二十卷,《垂象志》一百四十二卷,《地形志》八十七卷,都流行于世。

  萧吉字文休,是梁武帝的兄长长沙宣武王萧懿的孙子。博学多才,尤其精通阴阳术、算术。江陵覆亡后,归顺魏朝,官仪同。周宣帝时,萧吉因朝政日益混乱,上书力谏,皇帝不接受。隋朝受禅建国后,增职上仪同,因原职为太常,安排考定古今阴阳书籍。

  萧吉性格孤傲尖刻,不与公卿大臣随波逐流,又与杨素不和,因此落拓,郁闷不得志。见皇帝喜爱征祥之说,想侥幸取利自求官位,于是改变素志取媚于人。开皇十四年(594),上书给皇上说:“今年年在甲寅日,十一月朔旦,以辛酉日为冬至。第二年乙卯,正月朔旦,以庚申日为正月初一。冬天那天,便在朔旦。《乐汁图徵》说:‘天元十一月朔旦冬至,圣主得到赐福。’现在圣主在位,处于天元之首,而朔旦是冬至。这是喜庆之一。辛酉那天,就是至尊天子的本命日。辛德在丙,这年十一月建有丙子。酉德在寅,正月建寅,这是本命与月相合德。而处在元朔之首,这是喜庆之二。庚申那天,就是所历年龄。乙德在庚,卯德在甲。第二年乙卯,是年龄与岁月合德,而在元旦的早晨,这是喜庆之三。《阴阳书》上称:‘年命与岁月合德的人,一定会有福庆。’《洪范传》上说:‘年之初,月之初,日之初,是为王的根本。’经书并称为三长,顺应适合于它的人,可以延年益寿福至吉利。况且甲寅为踚首,十一月为阳的开端;朔旦冬至,是圣王上元。正月是正阳月,一年的开始,月份的最初,朔旦是年之初,月之始,日之先,良辰相聚的时候。而本命为九元之初,行年是三长之首,都与岁月合德。所以《灵宝经》说‘:角音乃龙体精气,享国年数位逐日强盛。来年年命,都为角声。与经书相参证,如符契相合。另外甲寅、乙卯是天地相合。甲寅年是以辛酉为冬至,第二年乙卯年,以甲子为夏至。冬至阳刚开始,南郊祭天那日,就是至尊天子的本命,这是喜庆之四。夏至阴始,祭祀地的时辰,就是皇后的本命,这是喜庆之五。天子盛德如天之覆育万物,皇后仁惠如地之载养人民。所以二仪的元气,都相会在这个时候。”皇上看后很高兴,赏赐物品五百段。

  房陵王当时是太子,说东宫内有很多鬼魅,几次看到鼠妖。皇上指令萧吉到东宫祈祷消除邪气。在宣慈殿上设神座,有回风从东北鬼门吹来,扫向太子坐处。萧吉用桃汤苇火驱逐邪风,风吹出宫门就停止了。在未地堆土,设坛建有四门,设置五帝的座位。当时天气寒冷,有个蛤蟆从西南来,进入人行走的门,跳上赤帝的座位,回去时还从人行走的门出,跳几步,忽然看不到了。皇上很惊异,赏赐非常丰厚。又上奏道:“太子坐皇位不稳。”当时皇上私下想废掉太子,得到这句话,认为很正确。从此,他经常被顾视问讯。

  献皇后死后,皇上让萧吉占卜选择埋葬的地点。萧吉遍筮山区高阜。到一个地方,说:“占卜二千年,占卜二百世。”绘出图形呈奏皇上。皇上说“:吉凶在于人,不在于地。高纬父亲埋葬时,难道没有占卜吗?国家还是很快灭亡了。正如我们家族的墓园,如果说不吉祥,我不应该做天子;如果说不凶邪,我弟弟不会在战斗中死亡。”然而还是听从了萧吉的话。奏章说:“上月十六日,皇后山陵的西北,鸡未打鸣前,有黑云雾方圆五六百步,从地一直连到天上;东南还有旌旗、车马、帐幕,摆满七八里,同时有人来往检阅,部队相当整齐。太阳出来时才消失。同时看到的有十多个人。谨依照《葬书》上所说的‘云气之王与百官相伴出现,吉利。’现在黑气当为冬天之王,与百官相伴出现,是大吉大利。子孙无疆的征兆。”皇上很高兴。之后皇上准备亲临墓地殡葬。萧吉又上奏道“:至尊天子本命为辛酉,今年斗魁与天冈靠近卯酉,依照《阴阳书》所言,不能亲去发丧。”皇上没有听从。从宫中退出而告诉同族人萧平仲说“:皇太子派宇文左率深深地感谢我说‘:您以前称我应成为太子,竟然有了验证,终生不敢忘怀。现在占卜山陵,务必让我早早登上皇位,我登上位后,会以富贵报答。’我记下说:‘四年后,太子统治天下。’现在山陵云气应和,皇上又亲去发丧,征兆越发明显了。况且太子执政,隋朝也要灭亡了吧!必定会有真人出现了。我以前欺骗他说‘:占卜二千年的话是三十二;占卜二百世的话是占有天下二轮。’我的话可信,你要记住。”

  炀帝即位后,授官太府少卿,加职开府。曾经路过华阴,见杨素坟冢上有白气连天。秘密地说给皇上。皇帝询问原因,萧吉说:“征兆表明,杨素家会有兵祸,灭门的气象,改葬他处,或许可以免去灾祸!”皇帝后来平静地告诉杨玄感说“:你应早日改葬。”玄感也稍知原因,认为吉祥,假称辽东未除,顾不上私家事务。不久杨玄感因反叛灭族,炀帝更加相信萧吉。

  其后一年左右死在任上。著有《金海》三十卷,《相经要录》一卷,《宅经》八卷,《葬经》六卷,《乐谱》二十卷,以及《帝王养生方》二卷,《相手版要诀》一卷,《太一立成》一卷,都流行在世。

  杨伯丑,冯翊武乡人。喜读《易经》,隐居在华山。隋朝开皇初年,被征召入朝,见到公卿大夫不行礼节,不分贵贱都用“你”称呼,人们不能猜度。文帝召见与他谈话,竟然没有回答什么。赏赐给他衣服,到朝堂上抛弃后离开。于是披头散发装疯,在市场上奔走,身体肮脏,不曾梳洗过。当时有个叫张永乐的人,在京城占卜为生,杨伯丑经常跟着他游玩。张永乐算卦有不能决定的,杨伯丑就替他分析爻象,寻幽入微,张永乐叹服,自认为赶不上他。

  杨伯丑也开张卖卜。有人曾经丢失孩子,找杨伯丑筮卜,卦算好,杨伯丑说:“你的孩子在怀远坊南门东边,路北的墙壁上有一个穿青色裙子的女子抱着,可前去领取。”依照他的话,果然找到孩子。有一家有数两黄金,夫妻俩人共同藏放,后来金子丢失,丈夫想到妻子有别的打算,准备休掉妻子。妻子觉得很冤枉,来告诉杨伯丑。伯丑为她卜筮说“:金子找到了。”聚集他们全家人,对其中一人说:“可向他要。”果然得到金子。还有将军许知常寻问吉凶,杨伯丑说:“你不要往东北去,一定不得已,要尽快返回。不然的话,杨素砍掉你的头。”不久,皇帝命令许知常侍奉汉王谅。很快皇上死去,汉王谅兴兵造反,许知常逃回京城。许知常以前和杨素有矛盾,到杨素平定并州时,他先走访许知常、准备斩掉知常。后来幸亏伯丑斡旋,才得以赦免。还有人丢马来请求伯丑占卜的,当时杨伯丑被皇太子召见,在路上碰见这个人,随时为他算卦。卦成后,说:“我不急于对你说,你且去西市场东壁门南边第三个店,替我买鱼作菜,就会得马了。”那人按照伯丑的话去做,不多会,有一人牵着他丢失的马来到,于是擒住。崖州曾经进献直径一寸的珠,送宝的人私下更换,皇帝心中有疑,就召杨伯丑让他算卦。伯丑说:“有东西出自水中,质地圆滑,色彩光亮,是大珠子,现在被人隐藏起来。”详细说明隐藏人的姓名、长相。皇上按照他的话,让官吏审问,果然得到原来那颗珠。皇上惊奇他的才能,赏赐二十匹帛。

  国子祭酒何妥曾经造访他谈论《周易》,听到何妥的话,闲静地笑着说:“怎么引用郑玄、王弼的话呢?”时间长了,稍有争辩应答,所说文辞含义,都不同于先代儒家旨要,而思理玄远微妙。所以议论的人都认为他是天然独得,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。后来长寿而死。

  张胄玄,渤海蓚人。博学多识,尤其精通术数。冀州刺史赵..举荐他,隋文帝征召授予他云骑尉,辅助太史,参与谋议律令历法方面的事务。当时学者大多出自他门下,由此太史令刘晖等非常忌恨他。然而刘晖所言大多不应验,张胄玄推算天文历法很精微细密。皇帝很惊异,让杨素和儒生数人,设议六十一个问题,都是过去法令很久不好解决的,命令刘晖和张胄玄等人辩论解析。刘晖闭口一无所答,张胄玄能解决的有五十四个,由此提升为员外散骑侍郎,兼任太史令,赏赐物品千段。刘晖与党徒八人,都被斥退赶走。改定新历法,说以前历法错一天。内史通事颜鳭楚上奏皇帝说“:汉朝时落下闳修改《颛顼历》,制定《太初历》,说‘:以后会差一天,八百年后会有圣人改定。’算到今天相距七百一十年。学问家举其整数,圣人的说法,应该在今天吧。”皇帝很高兴,胄玄逐渐被亲近重用。

  张胄玄制定的历法,和古代历法不同的地方有三处:其一,宋人祖冲之在每年结束的最后,使用差分,冬至逐渐变化,不沿原来的轨道,每过四十六年,相差一度。到了梁朝虞广刂的历法,不满意祖冲之的历法差数太大,就以一百八十六年,冬至改变一度。张胄玄认为这两个方法,年代相隔很久,追查古书记载,失误很多。于是折中两家历法,做为标准,冬至星宿所在,每年慢慢转移,八十三年移动一度。那么上与尧时应和,太阳永对星火;下与汉历相符,星宿起于牛初。对照前后,都很精当。其二,周代马显制定《丙寅元历》,有阴阳转变法度,增加减少章分,提前后延盈亏,如此推定日子,由他最早开创。当时的学者,很多不能通晓。张宾沿袭使用,不能考证。张胄玄认为加时于先于后,节气排列不齐,依据月份的推断,不合道理。于是根据二十四节气,排列出月亮圆时和晦时的日期。实在由于太阳运行慢,那么月亮容易赶上太阳,让日月相会早加时;太阳运行快,那么月亮追赶太阳稍慢,让日月相会晚加时。查检前代加时的早晚,作为增减的标准。太阳运行,从秋分以后到春分,其态势快,总计一百八十二天而运行一百八十度;从春分以后到秋分,太阳运行缓慢,总计一百八十二天而运行一百七十六度。每个节气之下,就是增减的标准。其三,自古以来的各个历法,初一与十五交逢,不问内外,进入界限便会发生日月蚀。张宾订立的法则,设有外限。该蚀时不蚀,还未能显明。张胄玄认为太阳运行黄道,每年要多一全天;月亮运行月道,二十七天要多一全天。月道与黄道交会。每运行黄道内十三天有余而出来,又运行黄道外十三天有余而进入,终而复始。月亮经过黄道,叫做交会。初一与十五距交会前后各十五度以下,就应出现日月蚀。如果月亮运行内道,那么在黄道之北,亏蚀大多应验。月亮运行外道,那么在黄道之南,虽然遇到直接交会,没有什么遮掩,亏蚀也大多不应验。于是沿袭前代历法,另外定立定限,随着相会的远近,排列节气寻求差度,增减日蚀月蚀之分。事情都很明显。

  张胄玄的历法超出古历法而又独具特色的有七个方面:其一,古代历法五星运行的度数,都恪守永恒的标准,出现藏匿或圆或缺,都没有标准。张胄玄伺望诸星,得到了真正的标准,合计出现的次数,与古代历法不同。相差多的,以至于加减三十天左右。比如火星,平常出现在雨水节气,就都增加二十九天;出现在小雪节气,就都减少二十五天。加减出现的天数,作为固定出现的天数。各星都有自己圆缺的次数,都如此例,只是差数不同。这仅是他多日伺望所知,当时人都不能推究原旨。其二,辰星的过去标准,是十二年再出现一次,凡是过去的历法,都认为是这样。该出现时不出现,人们都不解其因。张胄玄连日伺望,得知辰星十二年之中,有时出现一次。等到受同类星影响时,也会相随出现。比如辰星,平常早晨出现在雨水节气的,应该出现时也不出现;如果平常早晨出现在惊蛰节气的,距太阳十八度外、三十六度内。早晨有木火土金中的一颗星时,也相随出现。其三,古代历法观星术认为,星辰运行有固定的范围,自从出现以后,便依照标准推算,提前或后延的日期,不知多少。张胄玄多次伺望,得知五星快慢停退的真正数目,都与古代历法不同。多的相差八十多天,停留徘徊的地方,也差八十多度。比如火星,“颈部”最初出现在立冬初,那么二百五十天运行一百七十七度;固定出现在夏至初,那么一百七十天运行九十二度。对照星体运行,今古都很缜密。其四,古代历法的食分,都依据平常出现的标准而使用,推算数目的多少,与实际数目很少相符。张胄玄连日伺望,得知月亮跟随木火土金四星运行,有时向相反方向运行。月亮跟随四星,就快;相反运行,就慢,都在十五度外才遵照原来的标准。于是就在交会时区分,固定其多少。其五,古代历法的加时,初一与十五同一个方法。张胄玄连日伺望,得知日蚀所在处,随方位而改变,正侧高低,每个地方都不一样。相交有深有浅,快慢不同,规定时间订立差别,都符合天象。其六,古代历法相交之分就是日月亏蚀数,距相交十四度的,亏蚀一分;距相交十三度的,亏蚀二分;距相交十度的,亏蚀三分;每近一度,亏蚀增加一分;相交时就是全蚀。应验的情况有多少,自古以来的各个历法,都不知道其原本。张胄玄连日伺望,得知相交之时,月亮不能完全遮掩太阳,所以亏蚀反而少;距相交五六个时辰,月亮在太阳里,完全遮掩太阳。所以亏蚀才全。自这以后,再远的,亏蚀又少。相交前后,在冬至都是这样,如果接近夏至,标准又不同。张胄玄订立的蚀分,最为详备缜密。其七,古代历法的二分,昼夜均等。张胄玄连日伺望,得知有所差别。春、秋二分,白天比黑夜多半个漏刻。都是由太阳运行快慢圆缺所导致的。

  如此等等,张胄玄独自心神领会,论者很佩服他推算的精密。大业年间,死于官任上。

参考资料:
佚名.道客巴巴.http://www.doc88.com/p-0714362175728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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