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伤寒看证法则

明代:陶华

凡看伤寒,先观两目,或赤或黄。赤为阳毒,六脉洪大有力,燥渴者,轻则三黄石膏汤,重则大承气。黄为疸证,如小水不利,或赤,兼小腹胀满,不痛,渴而大便实,脉来沉实有力者,为湿热发黄,轻则茵陈五苓散,重则茵陈汤,分利小水,清白为愈,黄自退矣。劫法开在杀车槌方前。

次看口舌有无苔状。如见滑白色者,邪未入里,属半表半里证,宜小柴胡和解。舌上黄苔者,胃腑有邪热也,宜下之,调胃承气汤。大便燥实,脉沉有力而大渴者,方可下。便不实,脉不沉,微渴者,未可下,尤宜小柴胡汤。舌上黑苔生芒刺者,是肾水克于心火,十有九死,急用大承气下之无疑矣,此邪热已极也。劫法开在杀车槌方前。

已后以手按其心胸至小腹,有无痛处。若按之当心下硬痛,手不可近,燥渴谵语,大便实,脉来沉实有力,为结胸证,急用大陷胸汤加枳、桔下之,量元气虚实,宜从缓治。若按心胸虽满闷,不痛,尚为在表,未入乎腑,乃邪气填乎胸中,只消小柴胡加枳、桔以治其闷。如未效,本方对小陷胸一服,如神。若按之当心下胀满而不痛者,宜泻心汤加枳、桔,是痞满也。以手按之小腹若痛,而小水自利,大便黑,兼或身黄,谵妄燥渴,脉沉实者,为蓄血,桃仁承气,下尽黑物则愈。若按之小腹胀满,不硬痛,小水不利,即溺涩也,五苓散加减利之。不可大利,恐耗竭津液也。若按小腹绕脐硬痛,渴而小水短赤,大便实者,有燥屎也,大承气下之。劫法备开杀车槌方前。

再后问其大小便通利若何,有何痛处,及服过何药,方知端的。务使一一明白,证脉相对,庶得下药无差。

凡看伤寒,若见吐蛔者,虽有大热,忌下凉药,犯之必死。盖胃中有寒,则蛔上膈,大凶之兆,人皆未知,急用炮干姜理中汤一服,加乌梅二个,花椒十粒,服后待蛔定,却以小柴胡退热。盖蛔闻酸则静,见苦则安矣。

凡治伤寒,若烦渴欲饮水者,因内水消竭,欲得外水自救,大渴欲饮一升,正可与一碗,常令不足,不可太过。若恣饮过量,使水停心下,则为水结胸等证。射于肺为喘,为咳;留于胃为噎,为哕;溢于皮肤为肿;蓄于下焦为癃;渗于肠间则为利下,皆饮水多之过也。又不可不与,又不可强与。经云∶若还不饮非其治,强饮须教别病生。正此谓也。

凡治伤寒,若经十余日以上,尚有表证宜汗者,与羌活冲和汤微汗之。十余日,若有里证宜下者,可与大柴胡汤下之。盖伤寒过经,正气多虚,恐麻黄、承气太峻,误用麻黄令人亡阳,误用承气令人不禁,故有此戒。若表证尚未除,而里证又急,不得不下者,只得以大柴胡通表里而缓治之。

又老弱又血气两虚之人,有下证者,亦用大柴胡下之,不伤元气。如其年壮力盛者,不在禁例,从病制宜。

凡治伤寒,尺脉弱而无力者,切忌汗下;寸脉弱而无力者,切忌发吐,俱宜小柴胡和之。

凡治伤寒,若汗下后不可便用参、 大补,宜小柴胡加减和之。若大补,使邪气得补而热愈盛,复变生他证矣。所谓治伤寒无补法也。如曾经汗下后果是虚弱之甚,脉见无力者,方可用甘温之剂补之,此为良法。其劳力感寒之证,不在禁补之例,看消息用之。

凡治伤暑,与伤寒俱有热,若误治之,害矣。伤寒则外恶寒而脉浮紧,伤暑则不恶寒而脉虚,此为不同治。经云∶脉盛身寒,得之伤寒;脉虚身热,得之伤暑。治宜小柴胡汤加石膏、知母,或人参白虎汤。天久淫雨,湿令大行,苍术白虎汤。若元气素弱而伤重者,用清暑益气汤治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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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华(1369—1463),明代医家。字尚文,号节庵、节庵道人,明余杭(今属浙江)人。

幼年业儒,旁通百氏。及长,遇良医授予秘藏医籍,遂探研医术。精研汉代张仲景《伤寒论》,颇有创见。为人治病,深切脉理,旁察病源,随症制方,不拘古法,屡有奇效。一女隆冬昏闷,不饮不食,神情狂躁,诸医莫测其症。陶究其病源,此女将曾于三伏天曝晒之衣着于身而得疾,遂诊断为严冬中暑,是一种稀症。使服“香薷饮”,一服即愈。又一人因食羊肉后涉水,痞结于胸,门人治之不愈。陶令食砒一钱,一吐即愈,门人质疑,陶答道:“羊肉得砒而吐,而砒得羊肉则不能杀人,是以知其可愈。”曾悬壶杭州,治伤寒症,常一剂即愈,名著一时,人称“陶一帖”。著有《伤寒琐言》、《陶氏家秘》、《杀车槌法》、《一提金启蒙》、《证脉截江网》各1卷。宋成无已《明理论》只50证,陶鉴其未备,斟酌增删之,写成《伤寒明理续论》1卷,1445年合辑为《伤寒六书》又名《陶氏伤寒六书》)六卷,流行较广,颇有影响。后又撰《伤寒全书》5卷、《伤寒治例点金》2卷、《伤寒治例直指》2卷、《伤寒直格标本论》1卷、《伤寒段段锦》(又名《十段锦》、《十段关》)1卷,《伤寒全生集》4卷。在伤寒分证和治法方面,有所发展。此外又著《痈疽神验秘方》(一作《痈疽验方》)1卷、《陶节庵心髓》1卷。

其自制方剂“柴葛解肌汤”,流传至今,并被收入《医宗金鉴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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