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门杂法七条

明代:喻昌

鹤膝风者,即风寒湿之痹于膝者也。如膝骨日大,上下肌肉日枯细者,且未可治其膝,先养血气,俾肌肉渐荣,后治其膝可也,此与治左右半身偏枯之证大同。夫既偏枯矣,急溉其未枯者,然后既枯者,得以通气而复荣。倘不知从气引血,从血引气之法,但用麻黄、防风等散风之套药,鲜有不全枯而速死者。故治鹤膝风而亟攻其痹,必并其足痿而不用矣。比而论之,其治法不益明乎。

古方治小儿鹤膝风,用六味地黄丸,加鹿茸、牛膝,共八味。不治其风,其意最善。盖小儿非必为风寒湿所痹,多因先天所禀,肾气衰薄,随寒凝聚于腰膝而不解,从外可知其内也。故以六味丸补肾中之水,以鹿茸补肾中之火,以牛膝引至骨节,而壮其里撷之筋,此治本不治标之良法也,举此为例而推之。

破伤风之证,最难治。人之壮盛者,随其外证,用表里中三法,及驱风之药,此无难也。人之素弱,及老人小儿,或因跌仆去血过多,或因疮口脓水淋漓未合,风邪乘虚,深入血分者,宜比治血痹之例,四物汤中加去风药可也。其元气大虚,不胜外风,昏迷厥逆,证属危急者,先进独参汤,随进星附汤,驱治虚风可也。其外科及军中备急诸方,皆为壮盛者而设,预备以俟破伤证,随即灌药,故其功效敏捷,非方之有奇特也。倘风入既久,必难为功矣,欲为大医,备急诸药,不可不蓄。如和荣汤;急风散;独圣散。

再论半身不遂,口眼 斜,头目眩晕,痰火炽盛,筋骨时疼。乃原于血虚血热,挟痰挟火,经络肌表之间,先已有其病根。后因感冒风寒,或过嗜陈酒膏粱而助痰火,或恼怒而逆肝气,遂成此证。其在于经络肌表筋骨之间,尚未入于脏腑者,并以通荣卫为治。如和荣汤中,有补血活血之功,不至于滞;有健脾燥湿消痰之能,不致于燥;又清热运动疏风,开经络,通腠理;内固根本,外散病邪;王道剂也,多服可以见功。

凡治疠风之法,以清荣卫为主,其汗宜频发,血宜频刺,皆清荣卫之捷法也。生虫由于肺热,其清肃之令不行,故由皮毛渐入腠理胃肠,莫不有虫。清其金,则虫不驱自熄。试观金风一动,旱魃绝踪,其理明矣。然清肺亦必先清荣卫,盖荣卫之气,腐而不清,传入于肺,先害其清肃之令故也。苦药虽能泻肺杀虫,亦能伤胃,不可久服。胃者荣卫从出之源也,久服苦寒,荣卫转衰,而腐败壅郁,不可胜言矣。所以苦参丸之类,荣卫素弱,谷食不充之人,不宜服也。大枫子油,最能杀虫驱风,然复过于辛热,风未除而目先坏者多矣。其硫黄酒,服之必致脑裂之祸。又醉仙散入轻粉和末,日进三服,取其人昏昏若醉,毒涎从齿缝中出,疠未瘥而齿先落矣。盖除疠之药,服之近而少,疠必不除。服之久且多,疠虽除,药之贻害更大。惟易老祛风丸、东坡四神丹,二方可以久服取效,取为法焉。祛风丸;四神丹。

要知脉风成则为疠,然人之荣血,正行于十二经脉之中者也。用平善之药,生血清热为主,驱风杀虫为辅,更行汗之刺之之法,无不愈者。且非极意惩创之人,不可与治。以戒色欲,禁口腹,二者非烈汉不能也。

痛风一名白虎历节风,实即痛痹也。《经》既言以寒气胜者为痛痹矣,又言凡伤于寒者,皆为热病,则用药自有一定之权衡。观《金匮》用附子、乌头,必用于表散药中,合桂枝、麻黄等药同用,即发表不远热之义,至攻里必遵《内经》,不远于寒可知矣,诸家方中,不达此义,即攻里概不远热,独《千金》犀角汤一方,深有合于经意,特表之为例。犀角汤。

更有内热因血虚炽盛,始先表散药中早已不能用辛热者,即当取夏月治温热病之表法为例。诸家复无其方,独《本事方》中,有牛蒡子散,先得我心,亦并表出。牛蒡子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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喻嘉言(1589-约1669),明末清初伤寒学医家。即喻昌 ,字嘉言。生于江西新建,卒于江苏常熟。与张璐、吴谦一起被誉为清初三大名医。喻嘉言幼年聪敏,先攻举子业,中年曾以副榜贡生入京就读。后因不得志归里,剃度为僧。不久又还俗业医,并周游各地,足迹遍及赣、浙、苏、皖,后定居常熟直至去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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