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氏橡村《痘疹诀》

宋代:佚名

麻疹要略

许氏宣治曰∶麻之一证比痘稍轻。《金镜录》辨疑一赋,及轻重不治数条大略已可见矣。尤有未尽其变者,在时气之暄寒与儿质之浓薄耳。然痘出之境界宽,虽极险犹可从容图治;麻之境窄,又多出于严寒之令,变生仓卒,多有不及措手者。予故复录数条,以补前贤之未备,使后学知所通变焉。

或问痘毒出于脏,麻毒出于腑,胃,腑也,何以痘多胃热发斑之证;肺,脏也,何以麻多肺闭喘促之证。予曰∶痘毒出于藏,而赴于胃,是由脏而之腑。胃主肌肉故也,麻毒出于府而甚于肺,是由腑而之脏,肺主皮毛故也。然而痘之出五脏之毒而胃总受之,麻之出六腑之毒而肺总受之,《麻疹辨疑赋》所谓先起于阳者出于六腑也,后归于阴者肺受之也。

凡病起于阳者从阴化,起于阴者从阳化,理所必然。

麻之出必先咳嗽,不嗽而出非麻也。出而喷嚏者吉,肺气通也。

麻多出于严寒之令,冬月伏阳在内,冬至阳生,故麻出也。俗云庵麻KT 痘,因乎时也。亦有春夏而出者,是由冬季传染而至于夏也,夏令之出,其亢已甚,何可更庵,但须避风耳。

盛夏之令火旺金伤,葆肺为上,轻轻一散,即宜葆肺,石膏梨汁二味为最妙。夏月无麻黄证,其有不出者,是正气为热所伤不能升举,疏托中宜兼益气,是予得心之处也。

其有富贵之家麻毒本甚,更加郁遏太过,火甚金伤,致生喘促者有之。经所谓壮火食气者是也,急宜泻火以保肺金,不得再行表散。

亦有贫寒之子,破屋当风,衣不蔽膝,麻毒正出,外受寒邪,急生喘促者,急宜温散,使表气宣通,麻毒得解,方保性命,否则谓之麻闭,顷成不救。

寒邪外闭,火甚伤金二证,皆见喘促,医者当知诊视。寒邪外闭者,面色青,四支冷,麻点隐隐于皮肤之内,鼻扇而声细,微有恶寒之象,宜麻黄杏仁苏叶防风胡荽等味,急进一服暖覆片时,喘定面赤麻渐出者生,若面色如银者不可治也。火甚伤金者,壮热面赤,烦躁口渴,四支热,喘息粗,而脉洪大,心烦呕吐,或吐出长虫,急宜白虎加黄连,虽严寒之令勿避也。

前二证一经帮助不难分辨,复有火毒本甚,外感寒邪,外虽寒而中实热,又宜表里双解,古人所以有麻黄石膏汤之用,予以其法全活甚多。又有火毒本甚,父母只知郁遏,医家只知交炽,火极似水,反生厥逆之象者有之。书所谓热深厥亦深是也,急宜白虎汤加黄连,若作寒治殆矣。

养阴退阳古人妙着,后世只知表散,而不知养阴升之。又升阴阳之火齐起,有一发无制而成喘脱者,要知升麻葛根汤之用芍药,发中有收也,麻黄石膏汤升麻石膏汤一升一降也,小儿纯阳之体,有升无降其可恃乎。

肺属金而主气,又为娇嫩之脏,畏火实甚。六腑之火,齐举而攻之不喘奚。俟石膏一味为麻证之至宝,色白属金,味甘微辛,升中有降,降中有升,虽为清胃之药,实保肺之灵丹也。

刑金之火由胃而来,石膏本清胃之药,而清肺是与之去路也。

养阴退阳书用四物汤。予少时常习用之,多不获效。以归芎辛温之性为不合也,因制生地丹皮麦冬赤芍为麻疮四物汤,节节应手。古方不必尽泥,师其意可也。

治麻大概有三法,一升散,一降火,一养阴,善用者升散之中即寓清凉之意,养阴之剂不离生发之极。

麻点隐隐未透,发热咳嗽,有涕泪,宜升散。两颊不透,宜升散。发热四支冷,面不赤唇不燥,宜升散。喘促鼻扇辨得是表邪,宜升散。泄泻日五六行宜升散。

麻疹已出壮热不退宜降火。呕吐烦渴吐出长虫宜降火。不食宜降火。热盛烁金而喘宜降火。鼻衄宜降火。小便不利宜降火喉痛腮肿牙痛口疮宜降火。牙疳臭烂宜降火。

麻疹三四日后大热不退宜养阴。紫点不收宜养阴。脉来数大宜养阴。夜热心烦 齿宜养阴。音哑不清宜养阴。目赤羞明宜养阴。身痒便燥宜养阴。

宜升散,而不升散重则顷成喘闭,轻则余毒缠绵。宜降火,而不降火则肺胃受伤,或音哑烦渴,或牙疳口疮。宜养阴,而不养阴则午后潮热,肌肤瘦削,渐成麻疳之证。

大人出麻十中二三多有房室经产之患,大概轻轻一散,即宜养阴,麻黄升麻羌活等味俱当慎用。

书云痘宜内实,故胎落母亡。麻宜内虚,故胎落母存。予尝治一妇出痘孕三月,五六分担(德按∶担者,一石之谓言痘效如担之重也)腰腹痛,恶已行,时方四朝,证多实火,方用生地丹皮当归白芍黄连黄芩山栀升麻紫草桔梗甘草共十一味,一服热退恶止,次日喉咙痛甚,除白芍加牛蒡连翘,日令服稀粥间服鱼汤浸蒸饼渐次成脓,胎固母安。痘出胎落者一生未见,孕妇出麻或三四个月或八九个月所见不一,小产大产母皆无恙,麻宜内虚信矣。

麻后潮热最可嫌,发在午后,天明退凉,退时脉平静,发时脉数大,唇红舌赤而无苔,牙揉鼻人渐瘦,多不治。间有能食者大剂养阴可救一二。麻后音哑者多总由火甚伤金,宜甘桔牛蒡山栀之属,虽迟半月愈无妨。麻后口疮治法同牙疳,鼻烂与痘后同治。

往年麻证多不损目,迩来有损目者,其来甚速,二三日翳膜遮透即不能治。缘儿本有肝热,更加郁遏,或病家不知是火,饮以芫荽酒,遂令热毒攻目,速宜清凉之剂,养阴退阳,不必再行疏散。如鸡肝羊肝猪肝等味,麻后所大忌者,万不可误。

麻后余义

麻出总要表透,表一透里热虽甚,清之可愈。表未透,毒陷于中,门户一关。发表不可,养阴又不可,多致因循而死。

表透者非皮毛之表,要从脏腑透出,没得从容,才是表透。亦有火毒甚,外见繁红,没后犹作牙疳肺痈者,或鼻衄下利者,脏腑之热未透出也。

麻痘之毒由腑脏而出,虽已到表而根蒂在里。解字从表,化字从里,表虽解而里不化,其为后患实多。

解表之药从阳分从气分其效速而易见,化毒之药从阴分从血分其效缓而难成。《金镜录》养阴退阳四字治麻之要诀也。

麻后咯吐脓血腥臭有肺痈者,有胃脘痈者,皆肺胃遗热为患,亦牙疳口疮之类,循经而出则为牙疳,着于脏腑则为痈也。当辨其在肺在胃而施治。予用甘桔牛蒡银花 豆枳壳赤芍数味,在肺加山栀子贝母桑皮,在胃加生地花粉木通之类以佐之,身无大热者可治。

问牙疳肺痈之证可治而愈者,何也?毒已化而出也。毒化而脏腑不败者可治,脏腑腐败不能治也。

丙辰岁夏令麻证大行因时论治

痘毒出于五脏,麻毒出于六腑。府属阳,冬至阳生,麻毒出焉。故其传染多在严寒之令,古称庵麻KT 痘,因乎时也。予治麻证五十年所见率多类此,间有延及春深至夏亦无不止,迩来夏令出麻,令岁盛暑不断,时势何其异也。时势既异,医者即当随时变通以定治法。庸工不察执守成方,愚夫愚妇更加庵遏,火盛金伤,致成麻喘,殊可悲。为定新方数条,以救时弊,明理者当取则焉。

第一方

升麻 蝉蜕 荆芥 防风 前胡 桔梗 牛蒡子 甘草 加芫荽少许一服。

一服麻出,去升麻加赤芍连翘,烦加炒栀子,呕加石膏,嗽加杏仁枳壳。夏月表气先开用表药,只宜轻不宜重,荆防蝉即是表药。一服出未透者,再用升麻加葛根以透之,麻黄夏月禁用人所共知,羌活亦不得浪用,葛根亦不得再用,面部一透即宜转手。

第二方

荆芥 防风 桔梗 甘草 牛蒡子 连翘 杏仁 炒栀子 木通

此三朝方也。面部已透,即荆防亦宜减去,平守一日,待其缓收最稳。热甚烦渴加石膏竹叶。壮热不退加枯芩麦冬。若泻减杏仁木通加赤苓。

第三方

生地 麦冬 丹皮 栀仁 连翘 桔梗 甘草 烦渴加竹叶石膏 热甚加枯芩知母。

此四五朝方也。养阴退阳治麻大法,况暑月乎。生地须用二等,原枝洗去土,咀断用。麦冬捡大而白者,此二味为养阴退阳之要药。丹皮佐之以退热,甘桔以升肺之清气,黄芩以泻肺之浊气,石膏胃家正药,色白属金西方之象,又为清肺之药,麻出火甚熏灼肺胃,石膏一物兼清二经至当不易,在乎用者之见机耳。

有麻出四五朝绵密红紫不收者,热甚不退者,此发散太过,火势尽发,急宜养阴退阳。

天寒出麻,寒邪在表,热蕴于中,所见不过数证。急者为呕为喘为衄,缓者为口疮为下利,甚者为牙疳,此外更无他变。夏令出麻,火毒燔灼,暑邪交炽变证之奇多,有见所未见者。有双目红肿如桃李,流出血水,急泻肝火,命虽保而目全损者。有两颌红肿如 腮,数日而溃,流出脓血碗许,内服清胃解毒药,外贴洪少岗膏药而愈者。有通身发泡,皮塌痛楚,用松花粉扑之而愈者。有手足曲池发肿,如痘毒之鬼肿者。有面部胸背发紫疔数十,其晕大如棋子,中黑而陷,发热不食,用凉血解毒不应,七日而死者。种种变怪,无非火毒燔灼,尤有热甚不死之证,无非热伤阴液,热伤正气,俗流不知益气养阴,只知托散,喘汗而脱者,比比皆是。此等证病家延予至急,进参麦汤所救不少。治麻至老不意逢此一度,若不因时制宜,重定治法,何以示后而知应变,执成方者盖审诸。

麻证中药引惟芫荽一物为最妙,辛香之中更含生气,合之升麻葛根荆防蝉蜕能升阳透表,面部一出即宜减去,若辛散太过反能助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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