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回 旅店灯孤佳人遇害

  诗曰:常言清酒红人面果然财帛动人心只为进店搬行李立时惹得祸灾临
  闲言丢开,书接前情:话说张虎见兰英行李沉重,起了谋财害命之心,到后院对他妻子说:“今日咱店中住的这位客人,不是上京的举子,定是贩货的一个大客人,到夜晚将他害了,得他那个行李,就是一个无穷的富贵了。”唱:
  贼张虎未曾开言笑哈哈,叫了声妻子留神你听呀:常言道财帛找人甚容易,谁打想今日财神到咱家。正月里曾叫先生算一卦,算着我这个月里该发财,这位客带的金银真不少,须等到夜间一定害他来。得他的金银放着做卖买,剩下的一匹大马把磨拉,店裹的房舍重新另翻改,从今后一定要做大生涯。刘氏妻闻听这话真好气,駡一声臭贼信口瞎胡言:诸人家好事不想做一点,为甚麽单要欺心把人杀?倘若是有朝一日真情露,准备着官差立即把你拿。到那时你若瞒哄不招认,不消说板子夹棍一齐挨。招承了大堂以上把罪定,料着你难脱国家三尺刑。后院裹夫妻正然把话讲,忽听的前边一声叫店东。
  小姐自从清峯山来,一心恐怕贼寇追赶,一日不欲用饭,住在店内坐了一会,饿了过火,也不饿了,只觉着发渴,一声叫道:“店主快拿杯茶来我用。”张虎说:“相公稍等。待我去取。”急忙回到后店,见了刘氏说道:“前边那位相公,要用茶哩,待我将蒙昏药放在茶内,他蒙昏了,裹在芦席,送到后潭之中,叫他顺水而去。”刘氏说道:“方才劝你甚幺,为何还要做这无良心之事?”那张虎喝道:“老婆不用多管,还不快去取来。”刘氏无奈,只得把昏药下茶之内,张虎把茶端至小房,放在桌上。小姐正在渴时,掇起碗来一气而干,这才是不好了。唱:
  赵小姐只知渴时把茶饮,那知道中了张虎贼机关。他本是不出三门四户女,知甚幺害人毒物叫蒙汗?一杯茶方才饮到他腹内,止觉得浑身无力把懒贪。看着他坐在床上言不出,霎时间二目昏迷紧闭眠。且不言小姐中了蒙昏药,单讲的恶贼张虎暗喜欢。
  话说张虎夫妻,在此后店待不多时,料想药性已到,放开大步,来至小房门外,往里一看,这见那小姐躺在床上,不省人事。遂进得房来,将行李拿到后边打开一看,只见许多金银,仍旧包好。拿过一条芦席,三条麻绳,来在小房,将芦席铺在地下,把小姐裹住,用麻绳綑了。张虎对刘氏说:“你在此好好看守,待我到后边门外,看看有人没有。”遂出了后门,四下一看,无人来往,回来到小房说:“趁此无人,咱将他抬出去罢!”刘氏说:“你看看天这样的黑,你自己背他出去罢。”张虎说:“贱人,再若不去,我将你一刀杀死,仝这相公一路去!”刘氏无奈,只得与他抬起小姐,往后潭去了。唱:
  赵小姐生来命运多乖戾,清河镇下店偏偏遇贼人,真正是这宗急荒才打过,紧跟着那宗祸事又来催。青峯山遇着难时月姐救,今日在龙潭救命又逢谁?可怜他闺门未出千金体,一时下席卷绳捆把命追。倘若是黑夜之间无人救,兰英女身入潭中归阴司
  奈他赤心救夫贞烈女,空中神过往不住相追随。贼夫妻抬来才往潭中料,偏遇了救命之人到水隈。
  话说这清河镇上,有一家乡绅,姓王名进,字表居,历官礼部侍郎。夫人蒋氏,所生有一男一女,男名金桂,女名玉梅。老爹年迈告老回家,不幸一病而亡。夫人殡葬老爹已毕,又不料自己染患瘟疫,服药不效。玉梅小姐无计可施,一日浴沐斋戒,等至夜静更深,到后潭岸拜祷祈神,求药治母。便叫金桂与丫环拿着纸香,打着灯笼,开了后门,向那龙潭而来。唱:
  王小姐出的后门自寻思,暗想道运气这样十分低。我的父葬埋未过三七日,我的母又染瘟疫病昏迷。请医生服药全然不见效,越发的沉重无方治病难。倘若是早晚有个长合短,我家中一切事务谁支持?我兄弟尚且于今年纪幼,他本是当家事务还不知。虽是我年纪比他长两岁,到底是女子不能胜男儿。今晚去龙潭上面把神告,望祈那神降妙药把母医。我母亲果然从此身痊愈,一定要香焚满斗谢神只。他三人行行正走来的快,猛见得龙潭不远面前存。
  话说玉梅兴金桂丫环,出了后门,走到龙潭切近处。原来丫环打着灯笼在前,正往前走,忽见人抬着东西,擦在水涯以内跑了。丫环急回头对玉梅学说一番,玉梅听得此言,心中暗想:昨夜做得一梦,梦见一只孤凤在此后门之外,身带着绳锁,我与他解开绳锁,那凤飞上綉楼,后来又有一凤前来相引,双双飞去。莫非应此事?说:“丫环今晚该咱得些财物,也是有的。”丫环说:“怎该得些物财呢?”小姐说:“这时候夜静更深,想是贼人偷盗人家的财物,用芦席包裹,从此经过,被咱惊了。拿到咱家,岂不是咱的财物。”金桂说:“我看着这幺一捆财物,还不少了,咱何不一齐前去看个明白。”丫环说:“姑娘大叔给我长着胆,我先去看他一番。”要知端的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 

上一篇  目录  下一篇

随便看看